等等,好像我確實也不知道王蘇州腦子裡整天想些什麼。這個人精神不正常。
於是謝必安一棒子敲在了王蘇州的頭上。
他並沒有施展什麼法術,也沒有利用哭喪棒自身的力量,只是輕輕地敲了那麼一下。謝必安可以擔保,就他這力度,敲一隻紙老虎都打不到。
但是作為一隻新生殭屍的王蘇州還是隨著他的棒子,應聲倒下。臉朝下趴在地上,身體跟中邪似的抽搐個不停。
單神雷見此情景,下意思蹲下身子要做檢查。只是沒等他的手碰到王蘇州,王蘇州就唰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躲開了他的手,嘿嘿笑道:“謝謝單老哥關心,我沒事了。”
單神雷愣了一下,看到王蘇州此刻已經復原了一半的右手掌,才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職業習慣,忘了這茬。”
王蘇州擺擺手說道:“沒事。其實我就是跟謝必安鬧著玩的。”
似乎是怕單神雷不信,他還走到謝必安身邊,一手摟住謝必安的肩,一手則捏住謝必安的下巴向上推了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皮笑肉不笑。怪瘮人的。現在都推行微笑陽光服務多少年了,你就是不聽。你自己說,哪次你的客戶評價調查不是最差的?連範無救那大老粗都不如。你自己說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破笑容。你要不會笑就不笑。要笑就笑正常一些。”
謝必安不想配合他,轉過臉去。
王蘇州把謝必安的臉又給掰回來,擺弄了兩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才對嘛。”然後他將謝必安的臉轉向單神雷:“不信你給我們單老哥看看。是不是比剛剛好多了?”
單神雷微笑看著謝必安的臉。
其實王蘇州的努力並沒有什麼用,謝必安的笑容並不自然,而且由於那條長舌頭的存在,謝必安其實無論怎麼笑都說不上賞心悅目。但此刻謝必安的臉上多了幾分滑稽,居然神奇地將那似乎與生俱來的陰森恐怖削減了幾分。
這讓單神雷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是發自單神雷真心的。
他與謝必安認識已經有幾十年了,平時工作上的來往也挺頻繁。但說實話,對於謝必安,他始終親近不起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謝必安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而現在,看著謝必安臉上滑稽的笑容,單神雷著實有幾分慚愧。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裡,始終把謝必安當做一個可怕的鬼神在看待,而不是一個朋友。
單神雷自嘲地笑了笑。
可笑自己還一直自以為是個不錯的醫生。
被別人抬舉多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不光善於醫治身體,還善於撫慰靈魂的好人了?
連自己一些可笑的錯誤偏見都克服不了,算什麼明白人?
不過,這是不是就是前人所說的“醫不自醫”?
“單老弟,我們先進去吧。外面挺曬的。”
謝必安的語調裡仍然是對太陽遮掩不住的不滿——這其實不光是謝必安一個鬼神的不滿,也是大部分陰性生命共同的不滿。
單神雷並不是第一次聽見謝必安說這種話,但這是他第一次從謝必安尖細的聲音裡聽出了不滿以外的東西。
那種東西是不怕太陽的,反而和太陽一樣會發光發熱。
單神雷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今天的陽光似乎都變得格外的溫暖和可愛。
想法出來之後的瞬間,單神雷搖了搖頭。
不,其實太陽一直沒變。
他一直都停留在14960萬千米之外,高高在上,冷眼旁觀。
變暖的其實是我們身體裡會撲通撲通跳動的東西。
單神雷原本以為這種東西是活人的專屬。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謝必安的身體裡其實也有,只是很少有像王蘇州這樣的人去發現而已。
說起來挺奇妙的。
單神雷跟謝必安認識了六十多年,謝必安從未改變過。
但謝必安認識王蘇州應該也就這幾年的事吧,就改變得煥然一新。
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常常提起的緣分吧。
單神雷轉過身,跟在謝必安和王蘇州身後,走向自己負責的病區。
進到樓裡,在離開陽光的照射後,他伸手解開了白大褂的第一顆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