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築不起一個穩固的帝國,劉協的眼裡除了淚,便只有失望與失落。
自己的泥巴城毀了,好像父親還有爺爺先祖們築起的大漢也要毀了。
他用白嫩的小手,抓起一把泥巴,用眼淚和泥,想要重鑄自己的大漢,不過鬆垮的泥土再也難以立起。
如同倒塌的大漢,變成一地雜亂的散沙,四處亂,聚不齊。
觸景生情,陳宮亦是一聲長嘆,感慨萬千。
張瑜看著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劉協,無論怎樣,他都要再堆出自己的大漢,這是他一生下來的職責,無法挑選,無法捨棄,這是帝王的榮耀,也是帝王的悲哀。
張瑜忽然感受到了劉協肩頭的負擔,那是整個大漢的重量。
湊上前去,挽著袖口,幫劉協拭去臉上的淚流。
“小協,我來助你,莫要再哭了。”
抓取一把泥巴,感受它的分量,開始和劉協一起,築造他自己理解中的國的模樣。
趁此機會,說些道理與獻帝聽,也不錯。
“小協,我且問你,你見過最多為何人?”
“最多?”
想起朝中諸大臣,自己見過最多次便是他們。
“是朝中大臣?”
這孩子怎麼沒抓到點上,也不怪他,從小於深宮長大,哪裡見過其他人。
“非是他們,小協,想想我們周圍,最多為何人?”
劉協思考片刻,好像現在的洛陽裡都是黃巾,多得數不過來。
“是黃巾?”
雖然得不到張瑜想要的答案,不過算是接近了,不再糾結,
“黃巾亦是大漢子民,因而,天下最多為民。”
手中的泥塊還是聚不成堆,壘不起自己想要的模樣,又聽了張瑜的話,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問張瑜,
“真是這般?那這又與朕的大漢何干?”
張瑜根本不嫌地髒,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自己的一對鞋子,握在手中,雙手齊動,開始堆土。
便推邊說道,
“既然最多為民,那方才陛下最底層的沙土,應是最多才對,瑜之言可有理乎?”
說著,把所有的泥土堆成一片,好生修整,俯視下來,就像是一張大餅,圓潤平滑。
劉協想了想,好似有幾分道理,只是這民這般多這般廣,都用了幾乎所有的泥土,那大臣與世家在哪?朕與皇室在哪?
看著身前的碎土堆變成了偏平的大土塊,甚是不解,從心發言,如是問之。
張瑜聽了劉協的疑惑,笑了笑,早有預料。
起了身,光著腳丫子在府裡又是跑又是跳,弄得劉協和陳宮一頭霧水。
過了一會,張瑜終於回到這處,手裡多了十幾片葉子,或嫩綠新鮮,或枯黃難看。
神秘兮兮地把那些樹葉一片一片擺在土餅上。
陳宮不解,劉協更是不明所以。
待到最後一片葉子找到屬於它的位置,張瑜的傑作終於完成。
像一位藝術家一樣,開始向劉協,順便向陳宮介紹自己的大作。
“小協且看,國者,民多而廣,然身份低微,且用泥土代替,世家大臣,身份尊貴,然為數不多,便為這十幾葉片,管其下之民,故置之於民上。”
“那為什麼有些青綠而有些枯黃?一併為綠葉不好麼?這樣多難看。”
“天下世家,其心難見,忠漢者,安世著,自為綠葉,不臣者,欺壓百姓者,當為枯葉。”
陳宮失神一笑,這般比喻,當真有趣,可這翩翩又是現實,黃巾少主,果不簡單,不過這般比喻,尚有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