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響動,羅鑑的臉色突的一僵:怎就忘了初到此處之時,還曾見這夥賊逆牧有許多牛羊?
便是隻有十萬,平均分到萬餘兵卒手中,每人也有十頭之多。即便放開肚皮吃,也夠三四月所用。
何況敵軍半騎半車,本就攜有無數糧草。
再看軍將的臉色,羅鑑便知自己一時情急,就連邏輯都不顧了:敵軍哪是糧草不濟,而是一日三餐頓頓有肉。
反觀鎮軍,自兩旬以前,兵卒便已開始定量發放口糧,每日只食早晚兩餐,且只有往日的六成。
至於民戶,只予丁壯發放口糧,且只發五成。好在大磧水草頗豐,至少還有草根可挖。有時運氣好,一口地窩中能掏十數只鼠仔……
心中這般想,羅鑑的臉色越來越白。
長此以往,麾下士氣定然一日低過一日,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有兵潰逃。真到那時,他便是渾身本事也難有回天之力。
更令他不安的是,於數月之前,他就與元鷙約定,最遲於冬月初合兵於居延湖畔,共討西海。但眼見約定即近,已無幾日,他卻依舊被阻於近兩千裡外的比干城下?
哪怕將民壯算在內,元鷙也才只三萬兵馬,焉能是李承志的敵手?
難道只能分兵,留兩到三萬予此,其餘急速西進?
但若是退一步:只是一萬敵軍都令他束手無策,天知道西海還有幾萬?便是與元鷙兵合一處,就一定能勢如破竹,奪下西海?
一時間,羅鑑心焦如火,又急又怒,額頭上隆起了根根青筋……
羅鑑焦燥無比,李豐卻是得意不已。
他自視甚清,自知才能與智計只是平平。無論政務,還是軍事,都與李松、李亮、皇甫等人差著許多。所以他向來謹慎,凡行事從來都是不求有功,只求無過。
就如此次,原本只為接收流民,並未料到會與敵接戰,是以李承志本只令他率五千新兵駐於比干城即可。是李豐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硬是帶足了上萬大軍。
而且其中足有五營為俱裝甲騎,且其中三千為戰兵舊部,戰力之強、士氣之盛可想而知。
剩下的兩營雖為降卒新編成軍,卻也是精挑細選,弓馬嫻熟的騎兵。
剩下的五營全為車兵,也是由秦、梁二州的降軍整編。其中足二十年的老光棍都被李承志安排著娶了老婆成了家,分了田地分了牛羊,且如今更是甲冑齊備,軍紀森然,是以軍心士氣也罷,戰力也罷,早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外,以備不時之需,李豐足足帶了五千枚手雷,百萬支火箭,堪稱兵精馬壯,甲堅兵利。
之後又因過於輕閒,心中過意不去,他又派兵回西海趕來足十數萬牛羊於大磧代牧。
便是這般陰差陽錯,他憑空就多出了數月的口糧。再加上原有的糧草,怎麼也夠半年所用。
要實在不行,還有近一萬五千匹戰馬與駑馬,若是盡數殺了,就是吃一半扔一半也足夠半年所用。
糧是夠用了,又因關城之後就是河谷,不但有水,還有樹木可伐,故爾水與柴草也不算缺。但未雨綢繆,自入關城以後李豐便令兵卒屠宰牛羊,好省些草料以備馬用。
唯一所慮的,便是箭矢。來時所備的百萬餘已用了七七八八,不得已,李豐只能令兵卒收集長槍,將其劈削成箭桿,而後趁入夜後將兵卒吊下城收集箭頭、破衣,再令兵卒制箭。
無膠可用,就只能將牛皮熬化代替。火油不夠,就只能燒煉羊油、牛油,將麻絲、羊毛浸透,再繞於箭支之上代替。
好在來時備的地雷不少,李豐又令兵卒撬開了近半地雷,倒出火藥制了一些,以防萬一。
就如這般,李豐才虎膽包天,一改謹小慎微的秉性,明明可以趁羅鑑發難之際撤回西海,卻反其道而行,就如一顆釘子一般,紮在了比干城。
只要他不退,羅鑑就不敢盡起大軍直入西海。至不濟也要分出一半兵力在此圍困,不然就會腹背受敵。
如此一來,羅鑑可進犯西海的兵力也就三五萬,而不論是三萬還是五萬,對郎君而言,都如手到擒來。
但予羅鑑而言,卻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