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五經已非主科,博士教授也罷,學子研習也罷,只當做附帶。
碑文中甚至言明,明經(背書)與經義(解釋經文)已不做為必考內容,甚至不為出師的必要條件。
五經中也就獨獨留了一條時務論,另加律令、算術、理工等為必修科目。
這也就罷了,而讓一眾士族臉色大變的是,碑文中言明:凡學子須考試合格才能出師,才能履任,才能理政,才能領軍。
有聰明的已經反應了過來:是不是意味著以後的西海但凡舉官,就只有入大學,考試這一條路?
只這一點,就如打在了蛇的七寸上,凡世族豪強無一不臉黑似鐵。
不過無人敢出聲聒噪,至多也就是交換個眼神,在心中暗罵幾句。
但再往下看時,這些人才知道,剛剛那一條只是小試牛刀,接下來才是大招:凡鎮夷、西海之民,不論貴賤,不論門第,不論出身,不論戶籍,滿十五,凡識字者皆可考試入學。
這倒也就罷了,過份的是後面還加了一條:凡年滿六歲,不論男女,不論出身,皆可免試入鎮夷、西海,並兩地各鄉小學就讀。
而且不但不用交束脩,食宿全包以外,凡家中有學子入學,皆可免除一定數量的賦稅。入學幾年,就免除幾年。
條件如此優厚,用腳趾頭就知道那些窮鬼、措大會高興成什麼模樣。若不是規定了入學年齡,絕對會將剛生下的嬰兒都送進來。
而如此一來,豈不是意味著日後的門閥子弟也罷,士族子弟、乃至官員子弟,要和匠戶、奴戶子弟同拜一師,同處一堂,同宿一室?
他們想不通,李氏為何就半點餘地都不留?
便是元恪痛恨門閥、士族,至少也是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
比如給察舉制戴上了許多枷鎖,多了重重障礙,又比如不入太學、國子監,不得入中樞。還比如力排眾議,開歷史先河,建了四門小學,並另立律科、算術、書學,硬重重的為寒門庶族擠開了一條上進的門逢。
但即便如此,予太學中就學的依舊是宗室、勳貴。予國子學中就學的依舊是門閥,士族,高官子弟。凡不入門第,或是官在從五品以下者,或是豪強、庶族、寒門等子弟,就只能入四門小學。
而便是予四門小學就讀的庶族、寒門,也是良家子弟,世代以耕讀傳家,出身清白。
而李氏倒好,不論貴賤,皆是一視同仁?
這簡直欺人太甚……不,要了士族的老命。
便是舉天之下,不可能人人都當官,若都識了字,哪還有世家士族的活路?
更有甚者,竟連女子都能入學?
李氏這是連臉都不要了……
惶惶不安,驚懼交加者有之,怒不可遏,悖然變色亦有之。
咬牙切齒,滿面戾氣者亦有之,甚至氣到身發抖,狂顫不止的也不在少數。
但奇怪的是,莫說群起而攻之,便是破口大罵,冷言譏諷的都不見一個。
只因他們知道,李氏賊子可是真敢殺人的。
便如這般,一隊接著一隊,都讓看了個仔細。凡鄉黨也罷,士人也罷,無不滿面悲憤。
忍了許久,才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朝著李始良做了個揖:“敢問使君,若是李氏子弟就學,是否也依此例?”
看著老人,李始良的臉色一冷,肅聲回道:“凡我鎮夷、西海之民無不遵從,我李氏豈能例外?”
只以為會等來不同的回答,沒想李始良竟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老人一時竟無言以對。
看李始良面色陰沉,李承志若有所思道:“這老者是何人?”
李松低聲回道:“此人是後秦趙遷之玄孫趙獻,其族兄為已故尋陽伯、原河東太守趙超宗,族子趙翼為右衛將軍元繼長史……”
李承志稍一思索,嘴邊稍勾了勾。
原來是天水趙氏?
天水趙氏為一等門閥,便是與弘農楊氏相比也不逞多讓。只是在元魏,予朝中任重臣,州郡任刺史、太守的子弟就不在少數。
因祖居秦州,再加族中子弟與右將軍元繼屬官,故爾舉族附逆。然後被李承志一骨腦擄回了河西。
因為趙氏與任氏同為秦州望族,且為直系姻親。而大伯母又出自任氏,是以大伯待趙氏甚是親厚。
也是因此,趙氏才沒有參與叛逃,族中子弟也大都在軍中、鄉中任職。職務雖都不高,但活的很是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