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笑,是因為正在苦惱如何敲打趙氏,趙氏族長卻主動送上了門?
雖說如今的西海純潔的如同一張白紙,但李承志根除門閥毒瘤的計劃依舊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至少有多半,來自出身秦梁二州的趙、任、姜、閻四家。
因當時西海猝然遷入七八萬戶,政務幾乎陷入癱滯的狀態。為捋清頭緒,李始良與李松就只能任人唯親。
先重用任氏,任氏又舉薦了趙氏,然後又是姜氏,閻氏……是以待李承志到河西后,這四家子弟已有許多身居要職。
這倒也無可厚菲,畢竟不能一棍子將所有人打死,更不可能偌大的西海民十萬戶,兵足數萬,只靠屈屈數位家臣及一干舊部,舊有階級肯定是要用一部分的。
但李承志沒想的是,因蠱惑民戶叛逃,他殺了那麼多的人,幾乎將西海門閥清理了近一半,卻依舊沒有震住這幫人?
估計是固有思維做祟,剩下的門閥士族極為抱團,幾乎是拼了命的牴觸寒門、庶族子弟上進之路。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如後世職聲中的許多現象:不管你幹了多少活,乾的又有多漂亮,永遠都比不過有關係的那一小撮。
但總不能盡皆殺了了事吧,活還得有人幹。再者士族本就用的是陽謀:是人就會犯錯,如果上官非要較真,他有的是道理。
所以李承志才迫不及待的建了這麼一所大學,更如狗攆的一般,為了鼓勵平民子弟入學,頒佈了這麼多惠民的政策。
其他不論,凡家中有一子入學,便可抵一戶一年賦稅兩成這一條,就與殺雞取卵,涸澤而漁無疑。
雖說凡西海之民無論農牧,前兩年皆免稅,但架不住李承志免的是兩年以後的稅。
家中適齡的子女若多一些,豈不是不用交稅,甚至只用交極少的稅?
那到時士卒並官員的糧餉從哪裡來,兵器、甲冑又從哪裡來?
所以沒有一個人能理解李承志……
有趙獻帶頭,剩下的人膽子也慢慢的大了起來,牌下漸漸聒噪,已有人在冷嘲熱諷,甚至是低聲斥罵。
什麼凌辱斯文,什麼欺師滅祖,甚至連數祖忘典的話都出來了。
大多都是未出仕的世族子弟,也不乏已然在鄉黨、軍中任職之輩。
只因這都是一夥的……
越吵聲音越大,連罵孃的話都出來了,李承志卻穩如泰山,面不改色。
李承志向來威重如山,說一不二。眼睛裡從不揉沙子的性情親信皆知,怎會任人於當面欺辱李氏祖先而視若不見?
而詭異的是,李松等人都已氣的臉皮發紫,他卻依舊氣定神閒,近似看戲一般?
李松終於看不下去了,猛一抱拳,似是要請軍令。但他嘴都還未張開,卻見李承志風輕雲淡的揮了揮手:“慌什麼,退下!”
李松一頓,猜到李承志必有後手,做了個揖便退了下去。
李始良心中猛的一跳:這怕不是欲擒故縱之計?
他往李承志身邊一湊,低聲勸道:“再殺,可就真無人可用了?”
“大伯放心,我今日不開殺戒,只以理服人,至多也就是殺幾隻雞儆儆猴……”
李承志回了一句,又朗聲喝道:“孝先,差不多了!”
人都有盲從心理,他是怕再任由這些人鬧下去,怕是一個囫圇的都不剩。
李孝先躬身應諾,而後大聲喝道:“肅禁……再敢喧譁,棍棒伺候……”
隨著吼身,當即便有一隊甲士衝進人群,不論老少、士庶,盡皆分開。
眾人臉色大變,此時才知這不是秦州,更不是關中,而是西海。
這裡沒有什麼王法、道理,講的只是刀在誰的手裡。
依舊是趙獻,只聽他急聲喝道:“便君,難道李氏也要行惡法苛政,以言論罪?”
不待李始良回應,李承志便朗聲笑道:“放心,李某令日不殺人!”
說著話,李承志取下頭上冠巾,露出半白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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