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將這百萬石糧一把火給燒個乾淨,高猛不反也得反了……
戰前推演已做了無數遍,上至李豐,下至隊主皆是瞭然於胸。是以李豐但一號令,各部便有條不紊的動了起來。
趁著天色尚早,營門未閉,李豐令李孝先往東營送了幾車牛肉。
一看坐於寨樓之中的軍將,李孝先喜上眉梢。
果真老天保佑,竟是這廝值夜?
已然在此地放了兩年的馬,李孝先早與東營的中層軍官廝混的嫻熟。各人之秉性大都知悉一二,更知道這方旅帥最好杯中之物。
正好灌醉了事……
平時未少得馬場的孝敬,故而見到那幾車肉,姓方的旅帥頓時眉開眼笑:“前兩日還予劉軍主戲言,但凡節令,馬場必有所敬。而今日正月晦卻殊無動靜,只當李主事忘了我等?”
“日後還要仰仗諸位將軍,怎敢有忘?”
李孝先嬉嬉哈哈的笑著,“不過是前幾日去了一遭沃野,今日才得已回返。回了馬場才知屬下不知輕重,怠慢了各位。為表歉意,李某還帶了一車美酒。”
說著,李孝先一掀油布,從車中拎了一口瓷罐,當著旅帥的面拍開泥封。
只幾息,酒香便飄滿了寨樓。
旅帥猛的一抽鼻子,臉上露出迷醉之色:“李主事,你莫不是想害我?不喝上幾口,今夜怕是坐臥難安。但若恰逢司馬或軍主巡營,蘇某如何能躲得過一頓鞭子?”
“既如此,李某可就得罪了!”
李孝先做勢要將酒罈放回車中,猛覺手中一空,卻被方旅帥奪了過去。
果真是酒鬼,壇口的泥渣也不擦一擦,這廝舉起瓷壇就先灌了兩口。
而後又如賊一般的將酒罈遞給親兵,抹著嘴角的酒漬感慨道:“如此美味,世間少有,便是挨鞭子也值了……”
“哈哈哈哈……你都稱這是美味,司馬與軍主又怎捨得這等佳餚美酒,跑來巡營?”
李孝先放聲大笑,又提過了兩壇,“夜中涼寒,正好予兄弟們暖暖身!”
方旅帥雖貪杯,卻非吝嗇之人。也不藏私,而是讓親兵一併搬入寨樓,又叮囑等入夜再看。便是喝,也只能少喝我幾口。
他又豪邁的抱著拳道了聲謝,也不令兵卒查驗車中是否皆為酒肉,大肉一揮就放了行。
行至營中,看到軍帳林立,無邊無沿。李孝先暗暗鬆了一口氣。
竟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
只要讓這幾駕馬車進入大營,今夜之謀便算成了一半。
怪不得李豐常言:但凡是人,必有所愛,無非便是投其所好……
這話當然不是李豐說的,定是出自郎君之口。但他奉郎君為神明,自是記了個滾瓜爛熟。
入得中帳,李孝先才知方旅帥為何只提司馬,而不得衛帥,原來是隨高猛南下。
但凡軍主以上軍官,皆是高猛心腹,李孝先下足了力氣,是以尚算熟悉。
客氣了一番,李孝先便藉故離開。又尋了值夜的軍主,帶他去了後營。
後營又稱伙伕營,負責全軍吃吃喝喝,那百萬石糧,自然存在後營之中。
看滿共七車吃食,送予後營卻獨有兩車,軍主心領神會的笑了笑。
要養馬,自然離不開草料。是以除騎營之外,李孝先平時去的最多的,就是後營。
雖是成軍不久,不敢過於明目張膽,但世風日下,哪有不叮肉的蒼蠅?
是以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就這般,李孝先堂而皇之的將兩駕馬車駛進了後營。
此時已然近夜,又正值月末,若無燈火,眼前幾乎不能視物。
李孝先與那軍主在前談笑風聲,而車中卻如鬼魅一般鑽出了幾個身影。或藏於道邊的草堆,或隱沒於廚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