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人既不敢推,更不敢抱,只能任皇后撞了上來。“咚”的一聲,皇后跌落在地。等再起身,胡充華已被宮娥扶進了內閣……
孤的命怎就這般苦?
“哇”的一聲,高英哭的像個孩子。
以往但見皇后撒潑哭鬧,皇帝早已不耐。但此時,心中卻隱隱生暖。
若非皇后牽掛於朕,怎會於眾臣面前如此失態?
剛要寬慰,卻聽皇后似是止住了哭聲。又狼狽的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塌前。
“陛下,是妾失儀了……”
“知你掛念於朕,朕又怎會怪你?”
皇帝悠悠一嘆,又念起了皇后的好:雖任性些,卻是真性情,比之胡允華良賢多矣。
可惜,懷了皇子的為何不是皇后?
感慨間,又見高肇左顧右盼,瞅瞅他的臉色,又會往一側飛瞥一眼,元恪溫聲回道:“朕暫時無恙,李承志則中了箭毒,但中毒不深,且救治及時,當也無恙……”
高肇猛鬆一口氣。但不知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元恪彷彿聽到了一聲迴音。
但回頭時,一切如常,皇后依舊哭的稀里嘩啦。
高肇嚇的魂差點飛了出來,忙提高聲音,急聲問道:“陛下……臣該如何?”
“且退下吧,聽朕宣旨!英兒也下去……”
二人依言退下,在階下跪好。皇帝又喝了一聲劉騰,老太監連忙起身,在皇帝一側鋪開紙墨,當起了臨時的秘書郎。
皇帝微微一嘆:“朕幼承寶曆,艱憂在疚,攬政十一載,義協惟新。每日、每時、每刻,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恐辜負先皇期許……
每每於深夜驚醒,定捫心自問:朕親政是否勤勉,處事是否公允。有無創業垂統,安民立化。有無昭宣三禮,崇明四術。有無任賢明治,宣風贊務。天下之人有無聞風歸化,邊塞之民有無稽首歸服……
此時再看,朕秉歷承天於今十一載。政刑多舛,德澤未敷,鑑不燭遠。道治愧對蒼生,教化慚於刑法……實愧對列祖列宗……”
堂下眾臣,無不駭的臉色發白:皇帝此意,分明是留遺詔?
剛還不是對肇說:暫時無恙麼?
元恪稍稍一頓,依次從階下眾人的臉上掃過,悠聲道:“朕自幼體弱,近年來每況日下,自知時日無多,故而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以為,尚能苟延殘喘數年,豈知天降災厄,突逢鉅變……
為防不測,朕已留有遺詔,置於禁中三殿與中書、門下、秘書三省。若有萬一,爾等可請詔與朝,彰昭於天下……”
又是元雍,突的就哭了出來:“陛下……”
“暫時還死不了……也莫要聒噪,吵的朕心煩……”
元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即日,朝務由三公、前、左、右侍中,並任城王等七人共攝之。每日呈表內奏,供朕閱之。但有不決,可入內與朕議之,再行定奪……餘者需盡心輔佐……”
眾臣恭稱遵旨,心思各異。
若逢突變,由三公暫攝政務是定例。多加了前左右侍中也不算奇怪。畢竟劉芳、崔光賢名在外,桃李滿天下。遊肇則是帝師,皇帝心腹,且為當世大儒,忠耿之名一時無兩。
但多了素來不來待見的元澄,卻獨獨將四侍中的內侍中劉騰排除在外,就很耐人尋味了。
且這輔政之臣卻是單數?
古今未有之……
元雍則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偏偏他還說不出怨言來。
早知道有今日,他就不該將太尉之職拱手讓人……
正懊惱間,又聽皇帝道:“即日,後宮諸務交還皇后,不再由劉騰暫代。另有幾樁任免,即刻傳諭:
今日之變,皆因宮禁不嚴、禁衛查驗不嚴所致。即刻免去於忠衛尉卿、領軍之職,各由元懌、高肇暫代。
褫奪左衛將軍宇文福、武衛將軍元熙一應職爵,交由三司審處……另,遷升元淵為左衛將軍,元演為虎賁中郎將……”
元嘉大喜:真正是人在家中坐,官從天上來?
太尉之職如處,長子的左衛將軍之職又是如此?
不出意外,定是沾了李承志的光……
高肇同樣大喜:非常之時,皇帝不但對他信重依舊,並且授他從未染指過的內衛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