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著客氣話,手挽著手進了府。
李始賢驚歎高肇竟這般禮賢下士,高肇則暗暗生疑:祖居李氏已是末等門第,而李始賢閒居在家隱有十年,蒙李承志之功才有幸復起。如今也才是個從七品的都尉,比李承志都差著兩品。
但此時看來,竟頗有幾分從容不迫波瀾不起,穩若泰山,寵辱不驚的氣度?
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若真是碌碌無為,平平庸庸之輩,又怎能生出李承志這樣的兒子?
他哪知道,李始賢已是立志要做皇帝他爹的人物,莫說高肇才只是司空,便是真見了元恪,也絕對能做到不卑不亢,不矜不伐。
二人你一句我一言,不停的說著漂亮話。竟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架勢,看的高府上下嘖嘖稱奇。
高湛鬼頭鬼腦的湊了上來,佩服道:“你這爹可以啊?”
意思是竟與高肇有旗鼓相當之勢。
李承志沒作聲,只是在心中暗道了一聲:廢話。
若論詭詐與逢場做戲,李始賢真不一定就比高肇差。不然為何被涇州士林罵做“老奸巨滑”?
再加被李承志忽悠,堅信必是做太上皇的命,李始賢的心氣何止高了一倍?
對上高肇,自然也就不會虛……
進了府,雙方便入了席。席間杯來盞往,好不盡興。特別是高肇與李始賢,菜都沒上完,就已喝的紅光滿面。
二人都有了醉意,難得的是都無失態之色,便是笑談,皆是四平八穩,滴水不露。
李始賢端著酒杯,面露愧色:“來得倉促,故而禮薄,還請首文兄海涵。等兄哪日得閒,懷德必備重禮,專程來訪!”
這是在問高肇,他何時來問親合適。但肯定不是明日:因為明天要去魏府……
高肇心中門清,卻只作不知:“為兄悉聽尊便,恭候大駕。懷德勿須多禮,為兄也不需與他人攀比,便是你攜一根鵝毛登門,兄也能坦然受之……”
這是在明示李始賢:莫要怕折了我高氏的顏面,便是做妾,我高肇也願意結這門親。
李始賢心中大定,更是驚奇無比:他沒料到高肇竟能如此坦然?
高肇得是真高興還是假願意,李始賢自問還是能窺出一兩絲的。
心中詫異,李始賢又道:“登門之時,弟應會攜一二親友,首文兄覺得,崔休如何?”
李始賢要請崔休當媒人?
崔休出自清河崔氏,崔光、崔亮的族弟。如今任兵部郎中,高肇的左右手之一,合適的不能再合適。
奇的是,李氏在關中,崔氏在山東,兩家素無交情,李始賢是怎麼請動崔休的?
也絕不是李承志透過崔光、劉芳之輩求來的情面:與高氏相比,魏氏是其姻親,關係要更近一些。那兩個自然不會攬這種兩面不是人的勾當……
高肇是一時恍惚,沒聯想到已與李氏結親的涇州張氏:張敬之和崔休是表兄弟!
若是知道了,高肇只會更驚奇……
猜忖間,高肇笑吟吟的應道:“若是崔休,再好不過!”
一個怕橫生波折,一個怕突逢變故,二人三言兩語間,不但定好了問親的時間,竟連請誰做媒都商量好了,好不乾脆?
李承志目露驚奇,剛一抬眼,只覺肋下一痛。
郭玉枝低聲警告著他:“老實坐著,莫要多嘴!”
李承志搖搖頭,暗暗自嘲:便是多了嘴,又能有什麼用?
高肇生怕他跑了似的……
一場酒宴,賓主盡興。
到宴罷時,兩人已是七八分醉。
李始賢還好,不到四旬,且多年尊處優,正值年富力強。尚有幾分清醒。
而高肇已年過半百,且終日操勞,故而不勝酒力。此時似是站都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