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福至心靈,胡鐸猛一抬頭,又看向居右的那面破旗。
那迎風飄展的“李”字,彷彿就像鞭子一樣抽到了胡鐸臉上。
猶自不敢置信,胡鐸失聲驚道:“為何……會是李承志?為什麼……”
李始賢也很想問問:為什麼?
但看來看去,好像是……真的?
那奚康生的從侄,看到兒子在馬下,他竟也下了馬。說完話之後,等兒子重新上馬,他才跨上了馬背?
這分明是以其為尊……
難不成,老子生了個假兒子?
正自狐疑,猛覺臂上一痛,李始賢差點叫出聲來。
郭玉枝彷彿用起了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攥著李始賢的胳膊,就連臂甲都好似被捏的變了形。
口中更是連連急呼:“走了……承志要走了……他為何不來見我們……是不是在怨恨我們,將他丟在堡裡,不聞不問……”
“夫人你輕點……”
剛低呼一聲,聽到郭玉枝的後半句,李始賢猛的一僵,臉色頓變。
好幾息之後,才聽他下意識的回道:“應該不能……吧?承志有令節在手,更要節制數萬大軍,分明是有重令在身,哪能跑到城下來見你我?”
嘴裡說著,李始賢心裡也在嘀咕:不會,肯定不會……就算暫時會,等入了城,爺爺予他講明苦衷,他也能釋懷的……
正想再勸尉夫人兩句,猛覺左臂一鬆,李始賢本能的一抬眼,看到郭玉枝竟跳到了城頭上。
李始賢心中大駭,下意識的伸出了手,但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好似是被一塊巨大的門板拍了一樣,胳搏不但被拍了回來,身形都差點沒穩住。
隨即便聽一聲清喝直刺耳膜:“承志……”
不知傳了有多遠,達奚只覺耳膜都好像被震的有些發癢,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到城頭上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
震驚許久,他才轉過身,用詭異至極的眼神看著李承志:“那是……令堂吧?中氣竟然如此之足……”
你以為呢?
不然我這一身神力是從何而來的?
李承志瞪了達奚一眼:“都怪你事多……”
算了,遲早都得跪,也不差這一回……
李承志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跳下馬,恭恭敬敬的跪正,又抱起雙手,深深的往下一拜。
當然,不跪也行,至多也就是被人在背後指摘上幾句:祖居李氏以《詩》傳家,李承志卻連“禮”都沒學全?
達奚哈哈直樂,好似在說:這次是你自己情願,可不是我害你跪的……
郭玉枝眼淚流的更快了,像是瘋了一樣,癱坐在城頭上又哭又笑:“夫君啊……承志沒有怨我們……”
“是是是……沒有怨……沒有怨……”李始賢又是感動,又是害怕,慢慢靠近後,出手如電,一把將郭玉枝抱了下來。
牆高足六丈,即便被亂兵填埋了近一半,也有三丈多高,摔下去哪有命在?
李承志這一跪,就如當頭一棒,敲在了胡鐸腦袋上。
除了奚康生親自授權,李承志哪來的代持天子令節,號令數萬大軍的權力?
就連奚康生的從侄,竟都對他那般恭敬?
李承志這分明已被奚康生寵信到無以復加了……
但如此一來,族叔賜予李承志的“蕭關都尉”一職,還能起幾分作用?
兩條大腿一粗一細,就是傻子也知道抱哪個才最有利……
也怪族叔,怎麼看,授李承志官職也是施恩之舉,為何非要避開李始賢?
不是應該趁早和李始賢敲定,不給李承志反悔的機會才對麼?
胡鐸心下一急,一把扯過正不羞不臊、恨不得把夫人抱到懷裡哄的李始賢,急聲說道:“懷德,有一樁緊要事要與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