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菠並未怎樣,反而美滋滋的。
紅椒又道:“這船在水中央,隔得遠看不太清楚。上次……我們走旱路去北邊的時候,沿路兩旁許多小麥田,那一片片綠瞧了才養眼。”
提起上次,她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因為,她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好容易出了下塘集,卻是被流放到黑莽原。這當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殘留的記憶也不美好,那一個多月,走得她腳底板都起泡爛化了。她都忘記是怎麼挺過來的,更懷疑她咋就活下來了。
深吸一口氣,把那黑色的記憶驅趕出腦海,重新跟姊妹們說笑。
香荽更加靈透。二姐姐那一瞬間的遲疑,立馬讓她想起那段歲月,和那一路的遭遇,笑容黯了黯,很快就恢復了,如同燈光的明滅起伏。
“等到了家。咱們用青蒜炒臘肉吃,可香了!”她笑眯眯地用手捏了捏四妹妹腮頰,“春冬多吃青蒜,不容易染風寒。這是秦伯伯說的。”
青蒜一邊笑著躲開,一邊道:“我喜歡吃紅燒魚。放香荽的那種,還有鴨血粉絲湯,放了香荽也香!”
綠菠馬上接道:“要加辣椒!”
姊妹們就互相打趣笑鬧。
香荽見苞谷坐在小凳子上。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她們,遂俯下身子,對著他念道:“葫蘆悶,板栗光,嫩嫩的黃瓜脆,細細的小蔥香——啊!……”
紅椒立即來了興致,一邊拍手一邊接道:“辣椒紅,紫茄亮。黃豆燉豬蹄,青蓮銀耳湯——啊!山芋粉絲滑,擱點香荽味更長——啊!青山上生青木。長河邊種槐楊;八月底,菊花黃……”
青蒜和綠波早會背這個,因此也拍手跟著唸了起來。聲音抑揚頓挫,夾著嬌嫩和清脆的笑聲,甚是好聽。
惹得苞谷高興地笑,跟著唸了兩句,卻跟不上。
板栗斜依在艙壁上,看著妹妹們嬉鬧,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淡笑。
見苞谷跟不上,斷斷續續的,念一句,丟一句,遂上前抱起弟弟,笑道:“咱苞谷也平常的很,並不能過耳不忘嘛!往後不許誇他聰明。香荽,你們一句一句地教他,不要念這麼快,多了他咋記得住呢!”
於是,姊妹們就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教苞谷念。
不過唸了三遍,苞谷就全記得了,興致勃勃地用他那特殊的奶腔說唱起來。
紅椒對大哥嗤笑道:“咋樣?大哥是不是覺得苞谷比你小時候聰明,所以不服氣,才說他平常?咱苞谷那是平常的娃能比得了的?”
板栗搖頭笑道:“我是不想你們太誇他,傳出去也不好。小娃兒,還是莫要嬌慣寵愛,像黃豆那樣胡打海摔的才好。”
嘴裡這麼說著,卻忍不住在小娃兒粉嫩的腮幫子上用力地親了一下,喜愛的不得了。
苞谷感覺到他的親近,也喜歡的很,湊近了正準備回親他一下,忽又把腦袋往後移了一截,端詳著他臉道:“沒洗臉!”於是把臉轉開,還閉緊了小嘴巴。
板栗愕然愣住,紅椒等人大笑起來。
香荽見哥哥尷尬,笑著解釋道:“是娘教他的。不許他隨便跟人親,說臉上沒穿衣裳,常落灰,最髒了;還有手,也是常摸摸這、摸摸那的,也不乾淨,所以不準吃手指頭。”
板栗鬱悶極了,認真地盯著小娃兒的眼睛問道:“苞谷,咱能不能不聽話,做個調皮的娃,行不?”
這話一出,幾人更是笑不可仰。
綠菠喘著氣兒叫道:“大哥,你……你怎麼能教弟弟……不聽話呢?”
板栗看著又犯迷糊的苞谷,決定還是不要多嘴了,免得再出現“怪味豆”事件。
好容易笑完了,綠菠問板栗道:“大哥哥,這歌兒是誰編的,怎麼沒把我們編進去呢?”她掃了青蒜一眼。
紅椒說是娘編的,又笑著解釋了緣故,“誰知白忙活一場,玉米啥也不記得了,全忘光光。”
香荽輕笑道:“你想把自己名兒編進去?咱們自己來編就是了,也不是很難。”
幾個人遂坐下來謅順口溜。
鄭氏和劉氏在隔壁聽見這邊笑,走過來問:“什麼事笑成這樣?”
綠菠趕忙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大伯母。
鄭氏聽了,也忍不住笑起來,又問綠菠和青蒜:“你倆好了,心裡不難受了?”
綠菠詫異道:“咦!真的好了呢!”
香荽道:“說說笑笑的,就覺不得暈船了。”(請到m.qidian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