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出行,天氣寒冷不說,沿途的景緻也蕭索。所以,當離家的新鮮感過去之後,小輩們就覺得旅途無味起來,嫌走得太慢,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清南村才好。
然有老弱隨行,是不可能快馬加鞭的。
幸虧有紫茄在,一路照看老小,早晚請脈,安排飲食用藥等,都十分的精心。
既然急不得,眾人便耐下性子,各自找活動消磨行程時光:小蔥紅椒把苞谷接到自己車上,逗小娃兒玩笑;香荽則跟青蒜、綠菠玩紙牌;玉米和花生也下棋混日子,常為一顆棋子爭得面紅耳赤。
長輩們則湊一處扯閒話,反正他們活的年頭長,有扯不完的老古話,最後小輩們也興致勃勃地過來聽。
因車馬行人眾多,不方便住驛館,板栗對當地官府的迎送也一概推拒,只說隨人眾多,不便攪擾等語。幸得張槐早已安排王忠帶人先行一步,往前路將食宿之處安置妥當,所以眾人覺得甚為省心。
當晚,眾人在離京四十里的周田縣城投了客棧,次日繼續上路。
三日後,小蔥跟眾人分別,轉往西南岷州豐縣;眾人則拐往東南。
分別時,板栗和妹妹在車內嘀咕了好久。
此後,眾人一心一意趕路。
在途不止一日,諸般事項不消多記。至十月二十五日,終於到達湖州府。在這裡,他們將改走水路,坐船往清輝縣下塘集。
湖州巡撫王令宜乃刑部王尚書之兄長,聞得玄武王奉祖父母和父母返鄉祭祖,遂率湖州知府等大小官員出城迎接拜見。
板栗這次沒有推拒。
其一,這些人可是祖籍的父母官,便是為下塘集的鄉鄰生計著想,也不可怠慢他們;其二,他受王尚書委託,替他帶一封家信給其兄。當然不能丟下就走。因此,他囑咐劉黑皮先帶幾家老小往碼頭去,自己只帶了兩個隨從,往湖州府衙一行。
王大人看了弟弟的書信,對板栗熱情了不止一分,一定要留他在湖州府城住一晚。
板栗懇切言道:“王大人和諸位大人美意。本王感激不盡。然本王此行攜數家長幼,皆已奔波多日,疲累不堪,歸心似箭,且有周家一行人等。也是勞苦之極,故而不敢再耽擱時日。諸位盛情,惟有心領!”
他這些日子與週三太爺同行同止。聽他談講儒道經學,言語越發謙遜,鋒芒再斂。
眾人見他如此平易近人,好感大增。
王大人笑容更深,然並不敢強留,遂吩咐人快船趕往清輝縣,命清輝縣令早做準備,迎接玄武王一行。
板栗忙阻止道:“怎敢勞動縣尊?本王蒙皇上隆恩。賜封郡王,又特別恩准回鄉祭祖,若是攪擾得地方官府不安。豈不有負皇恩!”
王大人忙道:“王爺回鄉,並未驚擾地方,何必自責!下官令清輝縣迎送。也是監察一二。畢竟王爺衣錦還鄉,清輝縣與有榮焉,下塘集民眾更不用說,王爺上岸之日,只怕那裡已經萬民仰望了。”
眾官員紛紛稱是,說穩妥起見,還是要去的。
板栗也知到了清輝縣,不驚動縣令不可能,遂含笑應了。當下又說笑應酬一回,這才告辭,眾官員送他到清輝江碼頭。
王忠早已定下三艘大船,所有馬匹車輛行李等,都隨人登船,碼頭上熱鬧紛紛。
等板栗上船後,立即揚帆啟程,順流而下。
板栗站在船尾,望著急速後退的碼頭和碼頭上越縮越小的人群,靜默了一會,方才往船頭走去,一邊問劉黑皮:“可都安排妥了?”
劉黑皮忙道:“都妥了。幾家子老小都在這艘船上,一切行囊馬匹車輛等,都搬到那兩隻船上去了。照這行程算,兩日工夫就能到下塘集。”想想又補充道,“清輝縣不停的話。”
板栗道:“不停!若是縣令迎接,請他上船隨行就是了。”
劉黑皮忙答應,又說家裡的管事吳成曾經來過,是來接王爺一行的,老王爺見過他,問了些事,已經派他同王忠先趕回去了。
板栗點頭,站在船頭觀看一會沿江兩岸的景緻,才進船艙。
誰知,這麼一會工夫,有好些人都不適應坐船,頭暈嘔吐起來,周家有兩個,趙羚和趙翩翩都躺倒了,青蒜和綠菠也覺得難受。紫茄就忙起來,葡萄姑姑、韓慶家的和馬小六家的帶著一群媳婦丫頭,陪著她各艙察看。
板栗問候了周家兩位叔叔,又探望了週三太爺後,才去見爺爺和外公,張大栓、鄭長河和老趙三等人正聚集在一處高談闊論呢。
板栗見幾位老人中氣十足,放下心來,陪著他們說笑一會,又去了女眷那邊。
彼時,紅椒姊妹也在這裡,正趴在窗戶邊看南岸的曠野。
“看,那家人屋子旁邊種了菜。是綠色的!”綠菠指著窗外驚喜地喊道。
“這有什麼。誰家不是這樣的!”香荽笑了起來。
紅椒笑道:“咱們從北邊回來,她當然沒見過這個了。等下了雪,從雪地裡刨出菠菜來,那才好吃呢!那菜根都甜絲絲的!”
眾人都脆聲笑了起來,因為紅椒特意挑菠菜來說,就是隱射綠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