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浪剛出了李府前門,卻見青青和奧巴巴一左一右守在一對石獅子兩邊,活像兩個門神。
青青眼眶微紅,狠狠錘了餘浪兩拳:“你這傻子!怎麼能孤身犯險來找李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手段,要是連你也……”
餘浪來不及解釋太多:“我要去北固山尋阿翁,你們倆守在家裡。”
“不行,我要跟著去!”
“別胡鬧,事態緊急,你去了也只是拖累……”
青青轉了轉眼珠:“你會騎馬嗎?你不會想一路跑到北固山去吧,跑到那兒不斷氣就算你造化大,還怎麼救人?”
餘浪還真被問住了,只得答應由青青騎馬帶自己過去。餘浪叮囑奧巴巴小心守在平安里,當心李嶼又使什麼壞。
在同李嶼關係的把握上餘浪是萬分清醒的,這個人絕不可能是自己的什麼朋友,某些情況下可以相互利用,但最終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屁股決定腦袋,千古如是。
二人共乘一騎,一路向渡頭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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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揚起一陣塵土,迷了梁朝然的眼,一箭放空。山賊們發出歡呼聲:“兒郎們,這老東西不行了,這一箭放空了!”
這種歡呼終究底氣不足,北固山的山腰上已經躺了數十具冰冷的屍體,嘴裡叫得歡,山賊們卻都不敢往前多走一步。
意識到自己遭伏的瞬間,梁朝然連挑數名山賊,趁敵方為其殺意所奪的空當尋到了一處土坑為掩體,一箭取一命,從無虛發,這一箭落空,他感到身體的衰弱。
李文山暴跳如雷:“廢物,你們怕什麼,給我上啊!殺了這老頭,你們再也不用當流寇,領了銀子回去娶妻生娃,種地養家!”
山賊頭領面沉如水:“兒郎們不可輕舉妄動,老虎垂死時咬人最兇,我領你們出來是要給你們活路,不是讓你們送死!”
李文山氣竭:“劉文刀,你不過是我李家一條走狗,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我要你們上,你們就得上,我要你們死,你們就得死!”
劉文刀皺了皺眉,強壓下心頭的怒意,語氣軟了一些:“再等一等,等這老頭失了銳氣,一心求死的時候再總攻,傷亡會少上許多,我想若是李家老太爺親自來督陣也會認同我的說法。”
察覺到劉文刀身上散出的淡淡殺意,李文山也只好收斂脾氣,悶悶不說話。
土坑裡的梁朝然感到口乾舌燥,打從人群裡看到李文山開始,他就明白自己中計了。三月前他收到來自北固山的一封信,信裡說芸娘當年沒有死,而是被敬業公悄悄安置在了北固山下的小山村,並且責令芸娘終生不得再見梁朝然。本來以梁朝然的閱歷,不至於中這種拙劣的計謀,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穴,而芸娘正是梁朝然的死穴,哪怕有一分的可能,他都一定會鑽這個圈套。
信裡說芸娘及其一雙兒女被北固山上的一夥強人擄走,向梁朝然求援,隨信附了芸孃的信物。梁朝然接到信的第一反應是憤怒,憤怒於自己最信任的敬業公當年騙自己,拿自己當工具利用,可他終究舍不下餘浪這孩子,在城中滯留了兩月對身後事做了安排才來。
而此刻,梁朝然的心中只有慚愧自責,這些年世人都說敬業公是目無君王的亂臣賊子,當年起義只是為了一己私慾,並非為了解民倒懸。謊話聽了一萬遍,不知不覺會信。有時候生活便是如此荒謬,人們更願意聽信一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卻不願相信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