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蘇亦自學梵文的時候,吃了不少的苦頭,主要是資源太少。這玩意比甲骨文還讓人崩潰。
他一開始純粹是愛好,主要是看著史學大牛們,都會梵文。恰好,對佛教考古感興趣就試著學一學。甚至,他也不是純粹的自學,因為中山大學有梵語專業,他以前在美院讀書的時候,還去過蹭課。甚至,暑假的時候,還去過杭州佛學院學習,因為,杭州佛學院直接對公眾開設梵語班,而且,還是聘請外面的教授過來講課的,比如,浙大的教授去授課。
但這玩意真的不容易入門。需要老師全稱盯著,盯著學生怎麼畫字元,嗯,就是畫不是寫,跟學甲骨文一樣臨摹差不多,甚至,還要老師一直盯著發音,隨時矯正。
當時開班的時候,一大堆人去湊熱鬧,結班的時候,屈指可數。
蘇亦最終也沒有辦法堅持下來。
所以等週一良先生提議他學梵文的時候,蘇亦是有心裡陰影的。
不過對方都給他準備講義了,蘇亦肯定不會拒絕,對於非北大的學生來說,這些講義都是珍貴無比的。國內的學生,想要找到自學梵文的教材,也基本上就是他眼前的這兩本講義了。
離開周家的時候,蘇亦還是忍不住問,“周先生,我不能跟你學梵文嗎?”
週一良笑,“自然是可以,但我的水平跟季羨林還有金克木兩位先生是遠遠不如的。而且,畢竟我的主業是史學,當然,你要是願意跟隨我學習也行,不管梵文還是日文都沒有問題,後者我更擅長一些,但我覺得學習語言還是要跟隨專業人士,比如梵文,在北大或者在國內的學者中,季羨林跟金克木兩位先生就是權威專家,我只是略懂皮毛。”
略懂皮毛,是週一良先生謙虛了。
他怎麼可能只是略懂皮毛,明明很擅長好不好。
但周先生說的對,想要學習梵文,去聽季羨林跟金克木兩位先生的課程,是必不可少的。
畢竟這兩位是專業搞梵文的。而且,北大梵文班也不是每一年都招,可以說是好多年都不找。比如,季羨林先生開設梵文班的時候,還是招收復旦錢文忠教授那一屆。距離現在還挺遠的呢,但東語系,金克木先生卻一直在開設梵文課程。
按照這情況,自己未來肯定也要去東語系蹭課了。
不僅如此,等蘇亦離開的時候,週一良還遞給蘇亦一個手抄版論文,“這是我寫的一篇關於中國梵文研究的文章,你可以看看,瞭解一下梵文的歷史,以及梵文是如何傳入咱們中國的,這樣更加方面你學習這門語言。”
也不知道這篇文章是老先生什麼時候寫的,或者是早就寫完,然後再給自己抄寫一份,亦或者是為了讓自己更瞭解中國梵文研究的歷史才特意寫的。
不管哪一種方式,蘇亦都能感受週一良先生的良苦用心了。
畢竟手抄版的文章手稿上,還散發著濃厚的墨水味道,不用想都知道這手稿是才完成沒多久。
所以等蘇亦離開的時候,再一次為老先生鞠躬。
他何德何能啊。
讓這一位先生為他學業操心,甚至,自己也不是他的學生。只不過是在圖書館偶遇,福至心靈地說出對方的博士畢業論文名字,然後做一個簡單的請教而已。
結果,沒有想到剛上門,對方就給他如此大禮。
或者說,還沒上門,週一良對他關心就已經開始了。比如讓王永興先生收他為助教,就是變相讓王永興教授他敦煌學。
要知道,王永興跟週一良兩人一樣都是從當陳寅恪先生的助手開始,然後成為其弟子的。這樣一來,蘇亦就算跟他們沒有名義上的師父名分,但血統上肯定就是一脈相傳的。
只是不知道這一切被自己的導師宿白先生知道之後,會做如何感性,應該不會把自己掃地出門吧。
離開24號樓,走在燕東園的路上,蘇亦滿是感慨。他以為憑藉著自己的先知先覺以及前世碩博的專業訓練,就算改變方向繼續研究佛教考古,應該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現在看來,自己想簡單了。
沒有想到擋在自己門前的攔路虎會是語言關。英文就不說了,他還行。但日文就讓他頭疼,但這玩意花功夫還是看得懂,甚至自學也沒有問題。
難一些的,比如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