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周家吃完晚飯之後,蘇亦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還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期間談論最多的,還是,關於語言的問題。
甚至,到了最後,週一良還推薦他學習梵文。
當時,蘇亦都快要瘋了,也不是他抗拒梵文。主要是這玩意真不容易學習,要真能熟練掌握梵文,其他外語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但週一良的理由也挺充分的,“你未來做佛教考古,如果有機會的話,最好可以去印度走一走,學習梵文,接觸一下古文獻,尤其是佛經,會對你的學書生涯有巨大的幫助的。”
這是週一良的切身體會。
他在哈佛研究院東亞語文系學習的時候,師從葉理綏學習日本語言文學,兼修梵文。
所以,對梵文,對於敦煌學,週一良都有深入的研究。
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起,週一良就開始留意敦煌的新資料,發表了討論唐代俗講和佛經寫卷方面的論文。
五十年代,與向達、王重民、啟功等編著《敦煌變文集》。
甚至到了八十年代以後,他還研究敦煌寫本書儀,開闢了敦煌學研究的新領域,填補了敦煌學研究中的空白。
好像想要深入的研究敦煌學,相關的語言肯定是必須的。
除了週一良外,在敦煌學有過研究的學者,陳寅恪、季羨林都掌握梵文。那麼不會梵文行不行,肯定也行,就是比較困難。
好像王永興也不會梵文,就算掌握也不會像週一良那麼擅長,但是這位先生肯定是會藏文的,不然,他肯定沒法深入研究敦煌吐魯番文書。
而擅長藏文,再去學習梵文,那肯定是事半功倍了。
很多學者都認為藏文就是從梵文轉化而來,甚至,藏文還能毫不有損地複述出梵文的語音,不過,這是仍然是兩種文字就對了。
而且,王永興跟週一良一樣都是陳寅恪的弟子,蘇亦不相信這位先生會一點都不會梵文。
不過這個疑惑,他並沒有詢問。
而週一良讓他學習梵文肯定是有其用意的,“你先了解一個大概,到時候,再去東語系聽一下季羨林先生,還有金克木先生兩位先生課。入門應該沒有問題,持之以恆下去,等你畢業了,那麼讀文獻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說著,就遞給蘇亦兩本講義,“目前為止,在咱們國內的機構之中開設梵文班,是1960年咱們北大東語系的創舉。季羨林先生和金克木先生白手起家,親自編寫了語法和課文講義。當時的油印本講義,有季先生編譯的《梵文語法講義》、金克木先生編寫的《梵文文法》。這兩部講義詳盡地講述了梵語語法和構詞法。”
“這兩本講義,應該是目前為主,國內最好的教材了,大師手筆,自然非同一般。季先生匠心獨具地在編譯時加入了不少漢語、英語與梵語在語法上的相似或相異之處的解說,為學習者提供了很大的便利。金先生的講義是便於梵語學習者隨手查閱的梵語語法手冊,對初學者尤為實用。”
“這兩本書,我想你應該會用得著的。”
其實,對這兩本書,蘇亦談不上陌生。
因為他前世還用過季羨林先生翻譯的《梵語基礎讀本》這本書,而且,名字就是這個,而不是現在的《梵文語法講義》,因為完成這本譯著的修訂時,恰逢季羨林先生九十四周歲的生月。
這是一部跨越了三個世紀,直到現在還被使用的梵文教材。1869年初版問世,到現在已出到第十八版。
與以往的版次相比,第十八版最大的亮點是增加了練習例句和閱讀文選,而這對學習一種語言尤其是成為文獻語言的梵文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而季羨林先生的譯本就是據本書第十八版譯出。
至於金克木先生編寫《梵文文法》,他也看過。
因為,他前世買過一本中西書局出版的《梵語入門》,裡面就收入了季羨林、金克木兩位先生的著作。
當然,想學梵文,僅僅是買一兩本書也是不夠的。
必要的辭典肯定是要準備。比如《梵和大辭典》,不過中版本是臺灣林光明主導譯編的,叫《梵漢大辭典》,這玩意也不是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