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君面色淡淡,不置可否,而是將一雙冷漠的目光,投向魏氏一族老族長,晉國前將軍——魏無咎,問道:“魏卿以為呢?”
魏無咎原為晉國前大司馬,侍奉過前任晉君,對此代晉君也有扶立之功。
只是,後來自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再加上也要為後起之秀讓路,故而向晉君告老榮養。
而後,晉國大司馬職位就由晉君潛邸之中——在晉國頗具賢名的趙戩接任,這種高風亮節的退位讓賢行為,當時,還為晉國上下傳為一段佳話。
但三年前,在家含飴弄孫的魏無咎,卻被晉君再次請出山,擔任前將軍一職,諮以軍政大事。
有人推測,這是晉君藉助魏氏一族在影響力,平衡爭鬥日益激烈的趙、智兩家。
魏無咎拱手道:“君上,中州之事,已然勢不可為,除非君上即刻增兵,傾國之力,孤注一擲,才可挽中州之危局。”
晉君,此刻當然不可能傾國之力進兵中州。
得了秦王聲援的曲沃小宗,最近可沒少使小動作。
這時,智卓族弟——晉國小司徒智達,譏笑一聲,高聲道:“老將軍何改口之快也?前番朝議上,那一番不可半途而廢的老成謀國之言,如黃鐘大呂,言猶在耳,如何又勢不可為,孤注一擲云云?”
此言一出,殿中一眾出身智氏的文武公卿,也是紛紛附和。
憶昔當日,韓、趙二部兵敗,朝議意見,一致要求趙戩退兵,晉君猶豫不決,就是魏無咎一錘定音。
然後……
就在除夕夜等來了,魏符一路五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敗報!
智卓老神在在,對於族弟對魏無咎的發難,既不幫腔,也不勸阻。
只是在心中……暗挑大拇指。
智達冷笑一聲,質問道:“莫非是因為,魏符五萬大軍新敗,老將軍自此畏懼了那蘇侯?”
魏無咎冷冷看了一眼智達,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原本我尚有十餘萬大軍,加之衛軍,尚可有一拼之力,倒是智達,聽趙大司馬說,前線軍糧轉運不上,軍中匱糧已達半月之久,緣由是河朔邊郡四郡之官長,竟不向前線轉運糧秣,老夫倒要問一句,你智達欲置前線十餘萬大軍於死地耶?”
晉君面色陰沉,喝問道:“竟有此事?為何不向前線大軍供應軍需?”
太宰智卓拱手,接過話頭,道:“君上,此事容稟。”
晉君面色冷沉,頓聲道:“講。”
儘管知道朝中四氏爭鬥,但他一直以為,都在有限的範圍內,並無上升到耽擱軍國大事的程度。
智卓面色沉凝,稟告道:“君上,河朔邊郡轉運的糧草,沿途糧道驛所,皆為蘇衛聯軍騎卒襲擾,送往前線的軍糧,十成還去不了三成,臣聞知後,一方面令河朔諸郡加派兵丁沿路看護,一方面行公函於趙司馬處,讓其多派騎卒接應,然而趙司馬並未有任何動作,而嚴重之時,軍糧、兵丁被沿途襲殺之事,愈演愈烈,輸送前線之糧秣尚不足一成!”
晉君眉頭緊皺,道:“此事為何不報?”
智卓嘴唇翕動了下,終究沒有開口。
蓋因,這些時日,晉君都在忙碌一件事——修法!
晉君得了幽羅神教一位大能的指點,煉化龐大的晉國人道氣運,通法築基。
至於前線糧道之事,原就盡委之於智卓。
智卓一直負責此事,從無差錯,晉君自然也就沒有過問。
晉君面色訕訕了下,不再深問,轉而,詢問著魏無咎,憂心忡忡道:“魏卿,前線現在,如何供應軍需?”
魏無咎道:“軍中隨行之心魔宗,以仙舟、法器轉運,但一次轉運不多。”
晉君默然許久,道:“不意趙卿處境竟如此艱難。”
心頭對於趙戩違逆君命的怒氣,倒也稍稍消減了一些。
魏無咎道:“君上,中州之事,已勢不可為。”
“孤又如何不知。”晉君沉聲道。
自韓、趙、魏三部十五萬大軍先後折損,他只覺憤怒,難以置信,而後已意識到,略衛大計已經徹底失敗!
這才著急忙慌地召趙戩班師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