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殿中陷入令人壓抑的安靜之中,宦者的尖銳聲音從殿外傳來,“魏符將軍求見君上。”
“宣!”晉君先是一愣,繼而急命魏符覲見。
不多時,魏符在一個宦者的引領下,進入殿中,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地道:“罪將魏符,見過君上!”
不等晉君開口,魏無咎就冷笑一聲,道:“我們的左將軍回來了?不知帶回了幾兵幾卒啊?”
魏符面現慚色,跪地拜道:“罪將昏聵無能,中得敵人奸計,累大軍中得埋伏,還請君上治罪!”
晉君看著下方的魏符,面色變幻。
對於魏符的兵敗,如果說沒有憤怒,幾乎不可能。
甚至,比起趙去疾、韓仁彥的戰死疆場,還能評價一句歿於王事,朝中公卿不忍苛責一個死人。
而魏符的只以身免,更是讓人惱火。
但魏符的情況還有些特殊,其人用兵,勇猛精進,但也魯莽冒進,軍旅生涯,同樣是有敗有勝。
每次削去爵位之後,這魏符又能再次冒頭。
果然,宗伯姬元愷,沉聲道:“君上,老臣請治魏符敗兵之罪!”
而後,殿中就有公卿,出班附和。
晉君沉聲道:“魏符急躁冒進,致兵敗,削去左將軍之官職,貶為城門校尉,其中卿之爵降為下大夫之爵。”
“罪將遵命。”魏符頓首再拜,心下稍稍鬆一口氣。雖然為城門校尉,這職務也不是第一次作了,相信用不了太久,他就會重新起復。
“趙卿那裡局勢如何?為何抗命不退?”晉君問道。
魏符連忙道:“正要和君上言明。”
說著,就將趙戩所言之退兵利害道出。
智達冷聲道:“再不退兵,他趙戩是想讓我三晉兒郎,盡數折在衛土嗎?”
智卓瞪了一眼智達,道:“趙大司馬為國家戰略之計,豈是你不通軍務的人,可以置喙?”
晉君目光淡漠地看著殿中這一幕,正如方才見魏無咎訓斥自家侄子一般,冷眼旁觀。
“魏卿,即刻返回軍中,與趙卿言明,迅速退兵,不得有誤!”晉君看向魏無咎,淡淡說道。
“臣遵命。”魏無咎心頭暗歎一口氣,拱手應諾。
……
……
晉軍大營之中——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油燈還亮著,將一道挺拔的身影投落在軍帳之上。
一架山河屏風之前,趙戩負手而立,面上憂色密佈,他已將奏表藉助諫議大夫靳才,呈送於晉君。
“河朔邊郡的糧秣轉運,也未重新供應,這幾日軍中糧秣,皆由衛磐所部接應,再如此下去,大軍恐有覆滅之危。”趙戩此刻心急如焚,尤為令他膽寒的是,他此刻進退不得,如果再提退兵之議,恐怕會成為晉國公卿的笑柄。
“趙公。”就在這時,一個頭戴黑帽的中年文士,神色匆匆,挑開帳簾,進入中軍大營。
趙戩回頭看向來人,詫異道:“畢參軍,還未睡?”
來人,正是記室參軍畢皓,一張儒雅的中年面容上,帶著苦笑:“各營傷兵喧鬧,將校聚集於軍帳議論,卑職如何睡的下?”
趙戩眉頭緊皺,思索了下,嘆道:“這幾天,將校兵卒傷亡嚴重,怨言播散,倒也不足為奇。”
除夕當天的那一場喧鬧,在他強行壓制下,再加之隨後蘇衛聯軍大舉進攻,原本吵鬧著要回師的將校,迫於局勢,才暫且平息下來。
但,這三天的廝殺,已讓晉軍積壓的怨氣更甚。
“趙公,有軍卒說趙公為著自己的功業,置士卒安危於不顧,”畢皓沉吟了下,凝聲道:“如再這般下去,恐有不測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