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一再委屈自我、拼了命尋求他人援助的無力感和壓抑感,她再熟悉不過,因她就是這麼一路跌跌撞撞,滿身是傷過來的啊。她最後一次出逃將軍府,獨自一人去到窮鄉僻壤尋求山中高人救助,就在門前,幾步的距離,一切皆有希望。可是大將軍生生將她的生機斷掉,她終究逃不出,是以她認了命,和親來到玄月。
而這些百姓又是抱著怎樣的歡喜雀躍,感恩戴德寄希望於韓君遇?
她親眼看到有一位感激韓君遇的老者駕著牛車追趕隊伍,只為了給韓君遇送上一隻老母雞,表達謝意。一隻老母雞而已,韓君遇什麼沒見過呀,他甚至連溫和的表象也不做,讓侍衛接待老者。靳菟薴注意到老者破爛的衣衫,還有鞋底分離的鞋子,她知曉,這隻老母雞是老者最能夠拿得出手的謝禮了。
就為了韓君遇那一句盡力而為,所有的百姓都對他感激涕零了,可他又是怎麼做的?
“韓君遇,你真令人作嘔。”
壓抑到極點,是什麼都不願再顧及的發洩,靳菟薴站在原地仰頭對上韓君遇瞬息萬變的眼眸。
那雙眼眸真是漂亮啊,可卻是骯髒邪惡的。
他笑,“總覺得我幻聽了,燈燈,肯定是因為你晚膳不讓我抱折騰的……”
“不,不是。”靳菟薴僵立在原地,指尖的紙張簌簌晃動,“韓君遇,我說,你虛偽到了極點,黑心腸甚至比得過深山裡的豺狼。”
如果靳菟薴真的是一隻兔子,此刻她身上的毛絕對是站立緊繃的,她在以卵擊石,妄圖蜉蝣撼樹。
極長的沉默,唯有火光在兩人之間熱火朝天地燃燒,炕得兩人面容微紅,卻一個勝一個心中寒冷。
火光熄滅,韓君遇緩慢站起身,靳菟薴畏懼後退,連忙將手中僅剩的半張紙背在身後。
“靳菟薴,你也是個蠢的。”韓君遇站著不動了,丹鳳眼中的冰冷能將靳菟薴片片割裂。
“你不為百姓們聲討,我來。去到國都覲見聖上,徐員外一事,我獨自提出來,不牽連你分毫,勢必為此地的百姓討得公正。”
“你?你是什麼身份?別忘了,你是我韓君遇的皇妃,你什麼不是靠著我,依附著我的?”
韓君遇是真的惱了,他全身散發出濃烈的鬱氣,靳菟薴覺得他下一刻就會衝過來掐住她的脖子,可他卻站在原地,用目光凌遲折辱她。
“靳菟薴,你給我聽好了。什麼寧紓郡主的封號,什麼尊貴的皇妃位置,都不過是我興起施捨給你,逗你開心的。你若是不聽話,不順從,再有這樣脫離我而行動的想法,我真的不介意將你牢牢鎖在房子裡,徹徹底底成為玩物。”
果然,怒急吐真言。
韓君遇就是想要羞辱她。
突然間,什麼都不怕了。
靳菟薴揚起頭,露出纖細的脖子在空氣裡,“怕不會如你願的,你最好早些了結我。”
她閉上眼,將脆弱的部位展現在韓君遇面前。黑暗中,韓君遇一點點走近,他的目光是那樣強勢陰冷,讓靳菟薴清晰地察覺到遊離在脖頸上的寒氣。
小兔子說要獨自上告?她還是沒有她是屬於他的自覺嗎?
韓君遇不能忍。就連剛剛靳菟薴罵他令人作嘔,他也只是嘲諷。可他容不得靳菟薴有一點點反抗他的跡象,是他的,就要完完全全是他的,她還想撇開了他去?
靳菟薴的不馴服讓韓君遇動搖,留著她或許並不能收穫他想要的身心寄託,付出頗大,回報卻不盡人意、不得心意,不划算呀。
他再一次想要置她於死地。
審視頗久,鬼使神差地,他就是伸不出手,最終甩袖離去。
他將將踏出房門,靳菟薴旋即睜開眼眸,淚水連線滑落。
韓君遇放過她,是因她還有用吧。
靳菟薴苦澀一笑。沒想到保她一命的,還是遠在南紅國的大將軍。若她沒有這麼一位名震天下的父親,韓君遇估計就不會在她身上耗費如此多的心思,還一再放過她了。
腳下灌了鉛一般沉重,她癱倒在床榻上。沒了韓君遇的折騰,她卻也未能入睡。她在思考著今後的路,以及如何面對韓君遇。
月色深沉,靳菟薴翻過身面向殘月,枕頭下還壓著那半張紙。
(寫給書友小可愛的話,目前書中男主韓君遇的愛情觀是錯誤不可取的,大家若是遇到這種人一定要辯別避開。當然,小可愛們放心,韓君遇以後會慢慢養成正確的愛情觀,學會尊重包容,忠貞專一,理解信任。想看韓君遇為討靳菟薴開心扮女裝的話,大家一起慢慢圍觀韓君遇的改變和成長。願開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