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別過頭,他捏住她易碎的下巴,“還是說你寧願今夜就暴屍於此,要寧紓郡主一路哭著去玄月。倒也不是不可,這些日子挺無趣的,看看寧紓哭泣的樣子能不能動人些……”
“五……五十一人。”
眉峰輕挑,風月遙的眼神越發溫和了。
五十一人吶,從大將軍手下培養出來的死侍,各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精良,剿滅他們這一批隊伍,綽綽有餘。
真對立起來……掀不起大浪,就是麻煩了些。
風月遙撩開碎髮,指尖如螞蟻蝕癢爬過斷蕎的面頰,“不多不少?”
“是……”
他站起身,雪色的褻衣迎著明黃與皎白交錯,微溼的墨髮輕輕浮動,面上淡淡笑著,手中的摺扇由慢及快飛旋,風姿甚是倜儻。
啪的一聲,摺扇一層層收起,扇首敲在掌心,一顆煢白的藥丸從扇柄頂端突顯的小口滑落,另一隻大手穩穩接住了藥丸。
他將扇子收回腰間,隨意一丟,煢白的藥丸落在斷蕎麵前的衣襟上,未曾交代一言,他抬腳離開。
枯瘦的手指捏起藥丸,斷蕎也不願再去思索此是否為毒藥,入口,苦澀萬分。
不遠處的明火熊熊熱烈燃燒,這樣輝煌耀眼卻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綻放,之後便化為灰燼,隨風飄揚在天地之間。
火光是否也知曉這一刻的璀璨是用盡生命才喚來的曇花一現?
即便這樣,也曾轟轟烈烈過啊。
臉頰貼地的斷蕎直到明火熄滅才慢慢坐起身,她的胸口之處隱隱傳來痛楚,卻不再是之前那樣痛到呼吸不得。
她必須要告別了。
從兩位南紅女子處借來胭脂,斷蕎細細為自己上妝,慘白的面容漸漸有了血氣,一點櫻紅增添不少亮色。
稀薄的微光灑向大地,腳邊是沒有一絲溫度的灰燼。
斷蕎摸出小鏡子,澄黃映象之中的女子顏色尚可,她去到廚子的方位。
“姑娘,你起這麼早啊。”
身高體大的廚子還在整備菜式,被風大人下令只負責寧紓郡主一人膳食後,他對斷蕎的態度越發好了。
他討好地問,“寧紓郡主可有想吃的膳食,只要有食材,小的保管做的出,讓您滿意!”
“不用,今早我來為郡主做膳食。”
斷蕎做了一份簡單的青菜麵湯,用僅剩的麵粉做了一碟甜膩的如意糕。
期間,廚子虛心向她請教,一點點記住寧紓郡主的口味,斷蕎也是悉數告知,唯恐落下一絲。
她端著早膳回到隊伍前方,靳菟薴已經洗漱完畢,金光中,兩人相視淺笑。
“這是……如意糕。”
揭開蓋子,最上面一碟熱氣騰騰,香甜漫鼻的如意糕映入眼簾。
靳菟薴驚喜地看向斷蕎,“怎會突然做如意糕?”
如意糕是言念唯一會做且拿得出手的糕點。
少有的幾次,小靳菟薴被大將軍抽鞭子,臥在床上鬧脾氣怎麼也不進食,唯有言念做的如意糕才能哄得好她。後來再難見到言念,靳菟薴更多的是被關在思過房罰抄成牆般高的兵書,有時會送來如意糕。
起初她能分辨出東苑送來如意糕的些微不同,慢慢的,毫無差別,她也漸漸明白,並不全是母親,還有斷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