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斷蕎心疼她,學做母親的如意糕送來安撫她,她也默默承了這份情。
熟悉的味道繞鼻尖,靳菟薴拿了一塊放在掌心,身旁斷蕎為她盛好了湯,“郡主嚐嚐看,太久沒有做過,也不知味道變了沒有。”
靳菟薴輕應了一聲,咬上一口,甜膩酥軟,甜的是蜂蜜,酥的是果仁。
吃的不只是如意糕,更是糕點背後的情深意重。
她細細用完了一整塊兒如意糕,正欲勸斷蕎養養身子,這些瑣事交與其他人去做,卻見斷蕎在她身旁跪下。
靳菟薴一瞬怔住,她徒然有些怕。
母親用一盒如意糕哄得小靳菟薴獨自一人去往西苑。
野草漫天的荒郊,花解語拉著她的手對她說,“對不住燈燈,不能陪你一起走下去。”
被丟下的感覺,靳菟薴怕了。
她有些許預感,斷蕎這一沉重一跪……
金光灑在她們兩人的身上,斷蕎輕聲道,“郡主,斷蕎想走。”
唇齒還留有讓她眷戀的甜膩,身邊說了要一起趟山涉水的姐妹跪下道要走,靳菟薴去扶她,“不要跪我啊,斷蕎。”
“郡主,您允了奴婢吧。”
斷蕎不起,“斷蕎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奴婢不想再捲入各種鬥爭之中沉浮,再不想過提心吊膽,日夜防備的日子。好不容易能得自由身,奴婢終究是俗人,貪念安穩求生,只想尋一小地方安度餘生。”
搖著頭,靳菟薴蹲下身子,捧住斷蕎瘦削的臉頰,指尖顫抖,“若你想,我怎會強留。”
“你本就是自由身了,我說過的啊。”靳菟薴拉著她起身,“是我沒能替你著想,讓你為難了。”
“不……郡主很好。相信自有一杆秤在天地間,郡主一定會達成心中所想。”
靳菟薴深吸一口氣,擁她入懷。
她不捨啊。可也不能強留斷蕎,斷蕎又改回奴婢自稱,還跪地懇求,她怎麼能再強留?
或許讓斷蕎去過清閒的日子才是最好的選擇。
隊伍待發,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裝上馬車,車伕在馬車前站立等候。
與嬌媚女子共乘一騎的風月遙在幾步之外饒有興味地看了大半天,終是失了興趣,他催促靳菟薴,“寧紓郡主,該啟程了。本大人急著與美人一起策馬奔騰,再晚些,可就體會不到初陽下的大好風光!”
嬌媚女子似被風月遙把弄住了,幾聲嬌笑傳出,馬兒往前奔去。
隊伍緩緩行動,侍衛都聚攏起來看著靳菟薴。
斷蕎退後兩步,“郡主多保重,奴婢會隱在民間一直關懷郡主。您要相信自己,您並不是孤軍奮戰,南紅還有日日夜夜牽掛著您的人。”
“珍重。”
騎著馬兒的侍衛從停在原地的馬車後方繞過,流動的人群中,靳菟薴被人扶著上了馬車。
不過是坐穩的空隙,靳菟薴掀簾回頭望去,剛剛站立的地方,手掌心還留有的溫度,人已不見蹤影。
不算茂盛的古樹下一堆冰冷的灰燼,旁邊大石頭上點點湯漬迎風漸幹,在那一空地,靳菟薴與斷蕎告別。
這一別,是靳菟薴以為的安好安心之別。
卻是斷蕎別無他法的倉促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