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花解語眉眼放鬆,靳菟薴笑著坐正身子,她把書案上的一方木盒開啟,將裡面厚厚的一沓泛黃紙張放在花解語面前。
“這是……”
“夫子可否和我一起估價一下,看這些鋪子能值多少錢?”
心中覺得怪異,靳菟薴無緣無故地算自己的老本做什麼?雖是疑惑,花解語還是在旁看著她算賬。
不得不說,靳菟薴跳舞很是驚豔,但是在從商這一塊,還是缺少些手段閱歷。
一個鋪子的價值,不僅僅在於當下的資金留存和盈利,它的地理位置,客源優劣,經營的類品是否為永盛不衰或是生活必需都很重要,而這些,靳菟薴總是不能進行估算並加以利用。正因如此,靳菟薴的鋪子並未大紅大火,只能憑藉著良心好物和精心維持,這才有一些盈利。
最開始是靳菟薴手執毛筆碎碎念地計算,花解語遠遠地瞥眼望著,裝作不經心地提醒她,“學子,你可少算了一項?”到後來,如何變成花解語拿著毛筆邊算邊給靳菟薴講解的,兩人也不知道,只是很自然地就如此了。
九家鋪子和在一起,加上花解語的預估,足足值四十幾萬的銀元。捏著甜點的小手慢慢放下,靳菟薴不由吞了吞口水,“沒算錯吧,四十多萬?”
傻瓜!
靳菟薴兩腮還鼓著甜點,配上她驚訝的表情,和偷吃了一嘴魚兒的橘貓一模一樣。花解語飲了一口濃茶壓下笑意,“主要是因為你的鋪子所在位置都是京城之中數一數二的好地段,若是稍加管理改善,怕更不止是這個數了。”
聽到花解語的話,靳菟薴狐疑地看他一眼,小手拿起那張寫著最後估算值的紙在房間裡走動,到底還是小姑娘,藏不住事,她的訝異和驚喜全從她的小碎步中流露出來。花解語就靠在椅子上看靳菟薴,“所以,你為何突然要算這個?”
頓了頓,花解語繼續道,“可是缺錢用了?”雖然將軍府不可能在銀兩上虧待靳菟薴,但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通靳菟薴為何要盤算這些鋪子。
“我……”
靳菟薴的興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她的眼中帶著無盡的委屈和不捨,讓花解語不由坐直了身子,“是遇到什麼困難了?雖然作為夫子,我不是很夠格,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算是好友。你若是遇到了難題,不要一人扛著,講出來,說不得夫子能幫上小忙。”
微抿著唇,相隔書案,靳菟薴將手中的紙張和鋪子地契進木盒之中,小手一推,木盒迎著日光在花解語面前穩穩停下。
隱隱猜到了些什麼,望著光暈下的木盒,花解語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夫子不心動嗎?夫子從西邊小鎮走出,將所有的家當傾注才得一間拾荒小店,若是有這些,以夫子的才智,一定能在京城之中,甚至是南紅國內,成為商界的首富。”
大手在書案上輕點,花解語想起來時靳菟薴道,要給‘韓公子’一份大禮,大禮在前,可是為何?
“為何,你想要我做什麼?”不自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
靳菟薴知曉,突然送人銀兩,肯定是有所圖謀的,這也是為何她要與韓公子相處幾天之後,才冒險提出。
隔著書案,靳菟薴向花解語深深一拜,在花解語的臉越發冷凝下,靳菟薴將一切揭開。
“實不相瞞,學子當日前來尋夫子,便是為了現下。”
“呵,好心給我送銀兩?”
輕咬唇內薄肉,“是……學子想要尋夫子的幫助,可是不知夫子是否信得過,夫子的能力可否達到,這才以討學鋪子經營的方法,來接近夫子。”
“呵。”輕如羽毛的一聲輕嗤,卻蘊含無邊冷意。此刻的花解語彷彿墜入無底深淵,一直降落。原來,他一心想要護著靳菟薴,不讓靳菟薴受到一丁點流言的傷害的時候,而靳菟薴呢?
敢利用花解語的人,還真沒有幾個,要麼是花解語一早就掐滅了他人的異心,要麼就是像猛虎逗鳥兒般,玩累了,一口將小鳥吞吃入腹。
而靳菟薴,花解語卻只覺得周身發冷,他不僅僅感覺是被靳菟薴利用,更是有一種在極寒之中的荒誕感,彷彿靳菟薴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彷彿靳菟薴辜負背叛了他一樣。
其實,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因為在意,因為真心付出,才會將心中的難受無限放大。
於第一次真心對待一個人且並未察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花解語來說,他無法接受。心中的魔龍一面叫囂著這個人怎麼敢,你怎麼還執迷不悟,一面又不忍與靳菟薴完全撕破臉皮。只要是靳菟薴,他的所有攻擊都大大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