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燭火影影綽綽,心頭思緒雜亂難辨。
往前一步是光亮,往後一步是燭火未能抵達的沉沉夜色,明明靳菟薴的舞步已經停止,花解語腦子裡還是剛剛靳菟薴的一顰一笑,一低頭一蹙眉,一沉吟一躍上玄空。
美人如斯,可傾城。傾城美人,不自知。
黑暗中,花解語的大手按住撲通撲通的心跳,額間附著細汗、一步步向他走來的靳菟薴,笑得剛剛好,不多不少,剛剛好是撞進他心上的笑。
仙女從光明走進黑暗,巧笑問他,“阿語,可還生氣?”
生氣?
心中的火時而灼烈燙人,時而癢癢難耐,不知名的種子好像被靳菟薴放在花解語砸開的心尖上,種子深深紮根,將花解語的心緒擾得一團亂。
生氣什麼?花解語早就不知。
“阿語……”
“別過來——”花解語退後一步,像是避開洪水猛獸般,“靳、靳菟薴,你別說話,不要靠近我……”
“你還生氣嗎?我向你道歉,隱瞞阿語,辜負阿語的一片愛護心意,是燈燈的不對。”
靳菟薴朝花解語靠近一步,花解語的心跳就加速一下,這樣奇怪的感情,讓花解語感到慌亂,“不,靳菟薴,你讓我冷靜冷靜。”
慌亂的花解語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靳菟薴赤著腳不好出琴房去追,她在樓臺上看著阿語快速離開勤學房,身影融進夜色之中。
出了將軍府,花解語直接運起輕功在屋簷間跳躍,追上來的大將軍暗衛也急速跟上,夜風拂面,花解語眉眼之中閃過不耐,輕輕的吹響一聲口哨,黑夜之中忽然出現三位黑衣人,將大將軍的暗衛攔下,花解語冷笑著飛身離去。
暗夜角逐,武功高者勝,再則,人數多者勝。
四更天的打鐘聲敲響,一處隱秘的別緻居所裡,房門外的人已經站立了一個時辰之久。
叩門聲再次響起,仍然沒有得到回應,十一臉上閃過嚴峻的神色,“小主子,十一斗膽,不請自進了。”
推開門,溫熱的水汽氤氳一室,可容納四五人的浴池內,小主子的身影在霧汽鍾若隱若現。
“小主子?”擔憂小主子泡的時間太久而暈厥,十一大著膽子往花解語的方位走,離得近了,霧汽散去,水汽之中,只見小主子靠在池璧間,頭顱微沉,視線聚集在男兒不可描述的地方。
“小主子?”
“刷——”水柱撲面而來,十一再快也快不過花解語,被水澆了滿臉,水珠橫流鍾,只聽見小主子冷到骨子裡得聲音,“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是!”連臉上的水漬都來不及擦,十一連忙往外退,關上房門的一瞬,後背已經有些黏糊,汗水浸溼衣襟,粘在了面板之上。
恢復木頭臉,十一頂著半邊淋溼的頭髮在門口為小主子守門。雖然小主子沒有因為泡水時間過長而暈倒,可是……可是他剛剛看見了……看見了不能說的東西!
想到小主子為了扮女裝,還服下了絕陽丹,封住下身的一切徵兆,剛剛小主子望著那個地方發呆,莫不是……壞了吧?
身子猛然失重,十一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恰在這時,房門嚯然開啟,一臉冰霜的花解語直直盯著十一,在冷冽的目光下,十一跪倒在地,“十一認罪。”
像是輪了幾番春秋,又像是在火架上灼烤,十一的汗水滴在地上。最終,花解語什麼也沒說,淡漠離去。
站起身,十一望著小主子離去的方向,愁容滿面。看來,小主子的身體真的出問題了,此事非同小可,涉及男兒尊嚴的私密問題,就怕小主子避而不談,畏而不醫呀。
再長的夜,依舊會過去。再難的砍,也有翻越過去的那一天。
金光灑向凡間,大地一片明亮的時候,西苑一間小院裡傳來低泣的聲音。
靳素秋的房間裡,一身華美衣裙的靳素秋枯坐長椅之上,眼見日頭高懸,西苑的管事或是老夫人的人都沒有來,一切安靜如平常。
打探訊息回來的侍女回稟,大小姐靳繁霜依舊在祠堂懺悔,東苑裡,大將軍對此事沒有表態,更沒有提及要複查下藥之人的事情。
確認自己全身而退的那一瞬間,淚水止不住的奔湧而出,靳素秋雙手掩面,泣不成聲,一旁的貼身侍女也紅著眼眶安慰道,“小姐莫哭,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再也不要做害人的事了……”
金色陽光下的將軍府,因為郡主靳菟薴金秋盛典敗落一事,越發沉寂肅穆,就連大將軍也沒有出席這一日的盛典大會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