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夫人目光緩緩落在靳菟薴臉上,皺著眉,“你是為茶而來?靳菟薴,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深吸一口氣,靳菟薴不顧身後輕扯她衣襟得花解語,“祖母,孫女想問你,做過錯事的人,真的就不能原諒嗎?”
“何意?”
今日若是沒有荷花茶,這個問題,靳菟薴定能夠得到靳老夫人不一樣的回答,只是荷花二字,在西苑無人敢提。
所有和此物有關的東西,西苑都不能有,這是靳老夫人的禁忌。
可是,靳菟薴無意間知曉了這個禁忌之下隱藏的心酸,她為荷花感到不值。
心中不斷回想起,那日祖父沉醉時候的呢喃,聲聲呼喚祖母的小字,靳菟薴咬牙,在祖母面前跪下,“恕孫女冒犯。荷花本無罪,因人而生惡,經年光陰過,何不釋風月?”
“靳菟薴……”靳老夫人冷笑,周身的氣勢都變了,她沒想到府內最小的小姐竟然知曉她的秘事,還妄加評論,“你知道什麼?”
“孫女知道許多祖母不知道的心痛,不瞞祖母,孫女見過祖父……”
“住嘴!”
靳菟薴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杯子就被靳老夫人扔在她的腳邊,水澤和瓷片四濺,炸裂間,靳老夫人站起身來,睥睨著跪著的孫女,聲音寒涼,“你叫誰人祖父?我未再嫁,也未再招婿,你哪兒來的祖父?真是可笑,我不知道什麼?”
“祖母!”靳菟薴也沒有料到提及祖父,祖母竟然會如此勃然大怒,她碰觸到了祖母的逆鱗,可是……祖父心裡是有祖母的呀,祖父一直有家不能歸,老來無子女兒孫相伴,難道就讓他悽苦一生,晚年孤身一人嗎?
狠狠掐自己的大腿,靳菟薴頂著祖母的巨大壓迫,再次開口,“祖母,祖父心心念唸的都是你,你知不知道,在外間他遇上將軍府的馬車都會跟好遠,好多次,從裡面出來的不過是府內的管事,即便這樣,他還傻傻地往前去繞一圈再離開?”
“祖父說他每一次偶遇到你的軟轎,第二日都會去虔誠上香,祈求上蒼保佑祖母無災無難,無病無痛,子孫常繞膝,笑顏沁心田。”
“祖父他掛念你,他說你夜間睡相不好,夏夜總是貪涼不蓋薄被,擔憂你染上風寒,病痛纏身,盛夏的那幾日,他總是會尋瞭解暑藥,揹著揹簍在將軍府外徘徊,就是擔憂你,以備不時之需。”
“祖父說,他記得你喜歡竹蜻蜓,他的院子裡有滿滿一屋子的竹蜻蜓,每晚入睡前,他都要去到外間放飛一隻,他說你懂……”
“住口……”
靳菟薴還想繼續,靳老夫人卻一下子推翻了小桌,轟亂一片,靳菟薴不敢置信地抬頭,撞入祖母狠厲的眼神中。
祖母一直都是從容,果敢的,從來沒有現在這樣憤怒,陰沉。
一室凌亂。
靳菟薴跪在雜亂之中,靳老夫人一字一字道:“靳菟薴,你是為了那人來討伐我的?”
搖頭,靳菟薴還沒有開口,靳老夫人深吸一口氣,譏笑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你看到了這個老男人悔不當初,假心假意地回顧往昔,你當他是真心實意?”
“不……”祖父是真的在意祖母,靳菟薴十分確定這一點,有一種真情,是點滴舉止都在說著我在意你,祖父對於祖母就是這樣。
抬高了聲量,“他怎樣都沒用,從他養外室的那一刻起,他便背棄了我。我讓他衣食住行無憂,我讓他飛黃騰達做人上人,我在外伏小成就他無限風光,我為他幾度生死關誕下子女,他呢?”
“這……祖父年輕的時候確實錯了,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再深的恩怨都會化解,何況祖父對祖母痴心一片……”
“可笑!靳菟薴,你真是沒救了,破鏡難圓,滄海不退,紮在心上的刀子,即便沒能一刀斃命,也是一輩子的心尖痛,身為女子本苦,莫要男子也來作踐,他真情如何,真心換狗肺一次就好,再來一次,是個人都會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