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寅客在裝什麼?他不是一直勸說她,要聽大將軍的話,要贏得金秋盛典,要坐上大皇子妃的高位嗎?
如今陰差陽錯下,靳菟薴接受了大皇子的示好,霍寅客反而暴跳如雷地過來質問她?
開口,帶著扎人的諷刺,“反正在你心中,靳菟薴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再加上這點,有什麼關係。”
“不準走!你明知道我那是反話,你知道!”紅著眼眶的霍寅客一把拉住靳菟薴,不讓她走,“你為什麼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坦誠!你知不知道,你捲進去的每一件骯髒的事情,都讓我心痛!”
“你放手!”
“靳菟薴,你敢說你手上是乾淨的嗎!”
處在極端生氣中的霍寅客另一隻手也抓住靳菟薴,可笑的是,這麼大的塊頭此刻竟然在發抖,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靳菟薴任由他控住自己的雙手,帶著失望,“看吶,小老虎。在你心裡,小兔子早就不是純潔的了。”
說到底,霍寅客也不相信她。長大後的爭執,就是從第一次的小動搖開始的。人心難守,當年的那些誓言果然是童言無忌。
只輕輕掙了下,靳菟薴就從霍寅客大手中離開。
全程旁觀的花解語收起看戲的神情,他靜默地跟在靳菟薴身後往正路上走。錯開依依的楊柳時,他們身後傳來霍寅客沙啞的聲音。
“大皇子是不會喜歡你的,靳菟薴,你看人的眼光爛透了。”
帶著些微泥土的繡花鞋走的更快了。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天已經暗沉了下來。
靳菟薴一路疾步進閣樓,開啟房間的門,十瓶木槿花束就擺在架子上,侍女小心地照料,剛剛還散了一遍水珠在葉子上。
侍女上前來稟告,靳老夫人那邊得知此事,特意送來了幾匹上好的雲緞,給靳菟薴裁剪新衣。小叔母以及兩位堂姐也送了些禮物過來祝賀,還有些學院貴女送來的拜帖,小小的一摞,沒有十份也有五份之多。
瞧瞧,大皇子這通天梯真好使。
強忍著捱到休息的時辰,靳菟薴關上隔門後,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軟榻上無所事事的花解語見此眼中閃過譏誚,看來靳菟薴是真的喜歡霍寅客了。
溶溶濃月,淡淡沁涼,床上傷心的人一股腦地將自己塞進被子裡。
據說,女子一旦開了情愛的心竅,智力都會下降。花解語有些擔憂,靳菟薴如此排斥大皇子的最根本原因在於霍寅客。若真是這樣,可就不好辦了。
“郡主可還好?”
沒有動靜,花解語從軟榻上坐起來,定定地盯著床上的一坨。
“你可是還在因為湖邊的事情傷心?”
好像還是沒有動靜,花解語穿上鞋子,往床邊來,“靳菟薴……”
離得近了,花解語才發覺被子在微微的抖動,他輕輕地掀開薄被,面前蜷縮成球的靳菟薴讓他感到好笑。
“你這是做什麼?不嫌難受,憋氣嘛?”
花解語邊說邊將面前的圓球展開,拉開捂住面容的小手,一張水淋淋的小臉將花解語嚇了一跳。
薄被上,靳菟薴哭的無聲無息,若不是眼淚像涓涓流水般滑落浸溼被面,沒有人知道她是有多麼傷心欲絕。
“你、你……”
僵住了的花解語一時將腦子裡的話全然忘卻,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憐惜之類的感情在他看來是弱者做為,可是此刻,他的心竟然鈍痛了一下。
很多年之後,白髮蒼蒼的美男子靠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角落,莫名吐出燈燈二字的時候,也是這般無聲落淚,心裡是成千萬倍的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