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窗紙灑在紫檀月洞門架子床上的二人身上,光陰也放慢了小碎步。
清涼的膏藥被指尖一點點揉勻散開,擠壓面板的痛感中帶著藥膏暈散的舒適,靳菟薴這會兒沒有剛剛那般喊痛。
藥,自然是上等好藥。
蠟燭燃盡後,靳菟薴也不遮擋臉上的不堪,就這樣任由腫脹的臉暴露在外走出思過房,意外的,靳菟薴在古樹下看到了霍寅客,以及霍寅客看到她時眼中的一抹明亮。
清晨微風中,靳菟薴向霍寅客走去,鬆軟的泥土在腳下,靳菟薴整個人都時疲憊的狀態,她並不想和霍寅客爭吵,好在霍寅客也沒有這個傾向。
“回去好好休息。”
霍寅客的嗓音帶著沙啞,他遞過來的瓷白藥瓶還帶著他的掌心溫度,顯然藥瓶在他掌中握了很久。
每次從思過房出來,頭頂新的一天的第一縷陽光,走過東苑回西苑,一路上都是沒有多少人的,靳菟薴很慶幸這點,不用讓太多的人正面知道,郡主又被大將軍罰思過房。
她本以為被人撞到會難堪,可是看到霍寅客,向霍寅客走來的過程中,靳菟薴只感覺心安。
捏著藥瓶往出東苑,靳菟薴知道身後的霍寅客在看她,她並不反感,這可能是最近他們之間最溫和的時刻。
“還疼嗎?”
耳邊花解語低聲詢問,靳菟薴視線從藥瓶收回,她衝花解語輕輕搖頭。
“阿語,你是第二個這樣細心幫我上藥的人。”
“哦,那還有誰?”花解語並不關心這個,只是上藥過程離靳菟薴的臉太近了,如果不說些話,他會感到難受。
“是母親。說起來,這還是自我十歲之後父親頭次對我動手,小時候我皮的很,父親拿軍中的板子打我,母親夜間偷偷過來給我上藥。那時候我很難見到母親,也只有受罰了母親才會想盡辦法來我房間給我上藥。”
“因為這個,我從來不怕父親的板子,總覺得一頓板子換來母親關心,多好呀。可是父親一隻不喜我,他直接將我扔到西苑,母親也被他牢牢低鎖在東苑,後來我就不想再挨板子了……”
藥膏早就上好,花解語等靳菟薴說完才洗手收拾,“那你之後受罰了怎麼辦?”
“所幸後來沒有太大的懲罰,小傷都不太用處理。”
靳菟薴後來磕磕絆絆了,第二天房內總會有一瓷白藥瓶,是霍寅客送來的,暗中送藥的事情,霍寅客和靳菟薴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起。
有一次靳菟薴在參加詩會的時候,聽一位貴女說自家兄長去小霍公子府上,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不是小霍公子的兵器種類之多,而是小霍公子府上養了不下五位女醫。
小霍公子的母親已過世多年,霍將軍只有一二侍妾,並未再娶,府上的女醫總不能是為上不得檯面的侍妾備著的。
貴女們都猜測,小霍公子這是早早為未來的妻子尋來的女醫。享用女醫的靳菟薴當場紅了臉,之後幾天和霍寅客說話都不自然,聽了貴女們的猜測,她自然也會想霍寅客是不是真的心悅她。
可後來,太多太多,靳菟薴漸漸明白,霍寅客只是因為小時候的情誼而已。
想著事情,疲憊的靳菟薴昏睡過去,夢中漆黑的庭院裡,小男孩鄭重地將一做工不算精細的玉鏈戴在小女孩手腕間,小女孩也將同樣的玉鏈給小男孩戴上,玉鏈在黑夜中晶瑩閃亮,就像天上的星子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