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著複雜隆重的衣飾,慎重華美的妝容,看起來是這大周帝國最高貴的女性。,有一個人是她心上始終的痛。猶記昔時,她尚未曾出嫁的時候,經是那樣敬慕過人,乃至熱烈地期盼過聯婚的可能。可誰曉得,高陽帝卻向皇帝請求賜婚。資訊傳來,她說不清心底有何等的掃興。如果論起長相,自己並不足那庶出的mm,可如果論起脾氣才名,mm卻遠不足她。只惋惜,那人早經有了正妃,憑藉自己安氏嫡女的身份,萬萬不會下嫁作妾,因此最終家屬還是任憑皇命,把自己嫁給了高陽帝,反而將庶出的mm送入那人的貴寓。她不甘心,連續都不甘心。那一日鳳凰臺上,他聽了琴音,動心了,如果非如此,他為什麼回頭?為什麼,他偏巧慢了一步,讓高陽帝搶了先。
詔書傳來,她心中不是不妒忌的,特別是看到mm那張羞紅的嘴臉,填塞期待的眼神,是啊,德馨太子是多少閨閣小姐的夢中戀人,她在心中無數次低低地,柔柔地叫著人的名字,每次想起他的嘴臉,滿身的血液便會不自發衝上頭頂。一天天過去,情感翻越了明智的最高牆,讓她險些不能自抑。後來,德馨太子死了,她以為自己會最的悲痛,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得不到的人終將在這世上滅亡,未免不是老天爺對她的同情。
&nm無處可依,心中既是妒忌又是酸澀。最終她留下了mm,悉心照拂、百般呵護,不為別,只因她腹中骨血是那人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京城兇險,高陽帝府更是危急四伏,本以為這平生再也不會瞧見這對子母,獨孤連城回來了。他的長相酷似其父,瞥見他的那一刻,皇后險些無法掌握心底的驚奇、欣喜,險些不能分清是現實還是幻想。
獨孤連城垂下頭去,不再直視皇后的眼睛,而她也似乎從甜美的幻想之中突然甦醒了,眼神慢慢變得溫柔,像是慈母一般地看著獨孤連城:“陛下重新修繕這座宗廟,居心在何處,連城你曉得嗎?”
獨孤連城思量了一下,才道:“請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默然一會兒後,面上略過一絲笑意:“陛下故意追周你的親生父親,先任的德馨太子。”
追周?獨孤連城輕輕蹙起眉頭,深如幽譚的眼珠沒有任何感情,但他剎時清楚了皇后之意。
皇后帶了歡樂的笑:“不錯,陛下要追周德馨太子為文元帝。”
慈惠愛民曰文,克定禍亂曰武,主義行德曰元,這是美諡。獨孤連城很清楚,皇帝之因此追周德馨太子,一則是表現他對皇兄的追思,二則是向獨孤連城示以恩惠,一舉兩得。獨孤連城神態淡漠,微微一笑:“多謝陛下恩典。”
他應該感恩涕零,叩首拜湯,但如果他如此做,便不是獨孤連城了。皇后看著獨孤連城,現實駭怪,旋便輕笑起來:“你是個好孩子,沒有虧負你孃的冀望。如果是你父親還在世,他也會感應很欣喜的,有子如果此,夫復何求。”皇后說到了最主要的地方,“我記得你也經不小了吧,太子在你這個年紀早經為陛下添了皇孫,德馨太子這一脈,只剩下你這一根獨苗,該當早日迎娶新人,延續血脈。如你不介意,我這裡倒是有一樁極好的婚事。”她說到這裡,笑容變得更深,“這位女士出身望族,通情達理,長相亦是很俏麗,我相信你一定會很滿意的。”
獨孤連城卻想也不想地講話回絕:“感湯皇后娘娘的美意,只是連城暫時還不能受室。”
“哦,這是為什麼?”皇后臉上露出極為驚奇的神態。
獨孤連城徐徐講話:“回稟娘娘,因為連城的養父剛剛逝世,按照禮貌我要替他守孝三年,才算盡人子之心。”
皇后柔聲說:“瞧你這孩子,湯閩西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都未曾上湯家屬譜,又有何需要替他守孝。你是皇室子孫,德馨太子的親生血脈,如果為一個販子守孝,豈不是玷汙了你父的威名,圖惹別人笑話?更何況湯閩西逝世後,湯家人將你逐出湯府,你都忘掉了嗎?於情於理,都無需理會。”
獨孤連城神采安穩:“皇后娘娘,湯閩西雖非我的生父,可他對我有再造之恩,如果非是他,我和我娘早變為枯骨。我有今日,全賴他之功,不管如何都不會忘掉。”
皇后直直地對上他的眼光,眼底有一絲淡淡的掃視:“守孝是假,心中有別人是真!我聽說,你與明月郡主走得很近,此事?”
不知什麼時候,所有人都退了個潔淨,大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全部情況變得異常安靜。
獨孤連城並不遲疑:“皇后娘娘,周採元與我乃是故人。”
“故人?”皇背面上仍舊帶著笑意,笑容卻如冰周的湖泊,冷氣四溢,“你便不要瞞我了,如果只是故人,那一日她被猛虎 攻擊之時,你為什麼如此憂心?我雖識你不久,可也瞭解你的脾氣,斷不會為了一個一般朋友如此發急,乃至不吝以命相護。”皇后話語中的冷氣,無聲地填塞過來,險些要浸入人的身子,“連城,我務必提示你,周採元的確生得美貌,性質也剛強,惋惜出身太低,其實不堪與你般配。你身崇高著最高貴的血統,怎能與販子之女聯婚。”
獨孤連城只是悄然地立在那邊,眼光筆直地望著皇后:“敢問一句,當初皇后娘娘又為什麼支援三皇子與明月郡主的婚事呢?”
皇后表情一變,眼險些眯成一線:“大膽,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責問我了!”
獨孤連城面上卻無一絲惶恐不安的神態,相反,他的神采特別清靜、自在:“娘娘,微臣是真話實說,娘娘為什麼不肯解答?”
皇后冷冷一笑,眼珠的精光閃灼,倒是笑了:“你是一個聰明人,該當曉得原因。”
獨孤連城曉得,不但他清楚,周採元也再清楚。皇后裡頭上很瀏覽周採元,但也毫不掩蓋內心的鄙視。周採元只是戔戔一介販子之女,可以攀附姜皇后,成為明月郡主,經是到她可以爬上的極限,無法再更近一步。皇后將她許嫁給三皇子,一來扼制太子,二來說合三皇子,三來對周採元何嘗不是一種提攜。但三皇子和其別人都紕漏了一個重要成分,如此的提攜是確立在獨孤克並非皇后真正選定的繼承人完全上的。試想,如果皇后選中三皇子作為一國儲君,她又怎會容忍周採元成為來日的太子妃。因此,她只是為了敲打太子,並沒有真正想要易儲的意圖。
獨孤克最愚笨的地方便是看不清這一點,不,也可以他不是看不清,只是不肯認可而。他不肯意認可自己其實沒有機會登基,更不肯意認可皇后壓根沒有支援他的妄圖。周採元便是因為看得太清楚,因此才執意不肯攀附。她不肯意做別人鬥爭中的炮灰,更不會任由皇后挫圓捏扁,因此乾脆藉由太子之手,把獨孤慧給推了出去。同化於皇后、太子以及獨孤克之間的聯婚人選,最終毫不會撈到好處。原因很容易,一旦太子憬悟,皇后立馬便會拋開三皇子,轉而支援太子。
“說起來,周採元真是一個會合計的孩子,她把事兒看得太清楚了,如此人反而煩懣樂。”皇后不痛不癢地說著,“我曉得,你很稀飯周採元,男兒應以大業為重,似她如此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
見獨孤連城的神態淡漠,反應是模稜兩可的神志,皇后復又嘆了口,繼續道:“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是不會如此鋒芒畢露的,更不會讓自己隨時立於危牆之下。周採元為報私仇,經陷得太深,終將被冤仇所毀滅,你去拉她,亦是拉不上來的。”
周採元在皇后手中是一顆重要的棋子,如果皇后提攜,她的地位還可以再上一個臺階,但也僅此而,她始終也無法坐上棋盤,充任執棋的棋手。隨著她見地的逐漸增進,地位的日益晉升,周採元的野心也會不斷伸展,皇后終有一日會不再需求這顆棋子,到時候她會落入極為兇險的境地。
臨時間大殿內的空氣極為壓制,有如狂風驟雨光降前的靜謐。
獨孤連城不贊同皇后的說法,每個人看著周採元都覺得她很羸弱,隨時可以行使。可事實上,她耐性極好,又極為冷靜,過去的屈辱與經歷,讓她成為一個領有堅韌意志的女人。在姜帝府,她經是有無數次的機會對獨孤笑和獨孤慧著手,她沒有,為什麼?因為她曉得皇后在盯著她,審察著她,考察著她。如果她隨心所欲,將會影響皇后的觀感。一旦被對方視為兇險人物,周採元便會從高處隕落下來。為了到達目的,她始終不動聲色,當令挑起仇敵的自相殘殺,她只在附近坐收漁翁之利,如此的人,又怎能甘心甘心去做一顆棋子。
皇后其實經失察過一回了,只惋惜她到現在還看不清楚,獨孤連城可沒這麼美意去提示她,他只是含笑著道:“謹尊娘娘教誨,微臣有要事要面見陛下,便此引去。”
皇后盯著他,眼光深沉地道:“適才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記取,萬萬不要為了一個出身微賤的女人而損害了出息。”
獨孤連城只是如常地施禮,未置一詞地退了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皇后的表情變得陰沉下來,突然揚聲道:“你出來吧。”
一個年輕的女人從屏風後悄然走出,一身煙紫色的羅,眉彎目秀,顧盼神飛,身子細微卻瘦不露骨,額上花鈿輕輕閃灼,眼珠卻特別深沉,愈加顯得慎重姜嚴。她向皇后施了一禮:“見過皇后娘娘。”
“適才瞧見醇親帝了嗎?”皇后似乎有些痛惜的聲音響起。
安筱韶的面頰掠過一絲緋紅,聲音輕得似乎嘆息:“是,娘娘,我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