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說完這段話,又是一聲長嘆,竟忍不住雙目含淚。
而這位他最信重的謀士黃澍,在聽完左良玉的這番話,亦是被這個勁爆而可怕的訊息,給深深震懾住了。
一時間,他半張著嘴,神情震怖,久久沒反應過來。
不是吧?!、
這防備如此周全,兵精糧足的九江城,都被唐軍在一天時間裡迅速攻克,那放眼湖廣,還有何處城池,可以抵擋得住唐軍這般兇猛的攻擊呢?
見到黃澍一副呆怔模樣,左良玉不覺心疑,遂沉聲道:“先生怎麼了,何故半天不出聲?”
黃澍聽此責問,才一下子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整個人彷彿一下失了精神,連目光都有種莫名的黯淡。
“寧南侯,恕在下直言,現在的武昌城,已是斷難守住了。”
“啊?這……”
“寧南侯,依在下看來,非但武昌城守不住,更可怕的是,整個東邊,從麻城到宿松一帶的防線,都會就此崩潰,徹底完蛋啊。”黃澍咬了咬牙,一臉沉痛地說出了自已內心的真實想法。
左良玉痛苦地長嘆一聲,繃著臉直視對面的黃澍,沒有說話。
黃澍抬起頭,直視著左良玉投來的如刀眼神,顫聲繼續道:“現在九江一失,唐軍非但可以直攻武昌,另外,他們還有更可怕的一條線路,那就是,在一舉奪取武昌後,再從武昌東攻我東邊防線。那麼,在唐軍東西兩邊聯合夾擊下,我東邊十餘萬守軍,必會登時立潰,整個東邊徹底失守,再無任何挽回餘地,此為必然之事也。”
左良玉聽到這裡,牙關緊咬,臉上的橫肌在不停顫抖,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
“那依先生之見,本侯卻該如何是好?”這句話,左良玉聲音很低。
黃澍沒有吭聲。
左良玉一愣,以為他沒聽清楚,遂又問了一遍。
黃澍一聲長嘆,“黃某想知道,左侯現在,究竟是想戰,還是想和?”
左良玉聞言,又是渾身一顫。
他皺起眉頭,目光有如把兩把鋒銳的刀子一般,直戳在黃澍臉上。
“依先生之意,你說的想和,估計是要讓本侯去向那賊廝李嘯投降吧。”左良玉冷冷一哼:“本侯好歹也是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人物,若要本侯去向這卑賤之賊屈膝投降,那還不如將本侯一刀宰了來得痛快些!告訴你,本侯哪怕戰到一兵一卒,亦要與那賊廝李嘯對抗到底!”
黃澍臉現尷尬之色,他吶吶回道:“寧南侯不負氣節,願與李嘯繼續對抗,在下十分欽佩。若寧南侯執意對戰下去,那倒也不是無法可想,依在下之見,有一丟車保帥之策,應可趕緊使用。”
“哦,你且詳細說來。”
“寧南侯,現在唐軍初下九江城,好歹要休整數日,那我麼就利用這個時間差,立即從武昌城中急急撤走,一路徑往湖廣南部的湘西南一帶撤去,最終憑藉此處山高林密,地形複雜的優勢,與唐軍長期周旋對抗,方為可取之策。”
“啊?若如此,豈非是要我軍將整個湖廣大部,皆要拱手儘讓於唐軍了麼?這可如何使得!”左良玉瞪著雙眼,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如何使不得!”黃澍急急回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寧南侯只要能留下手下兵將,據得存身之地,將來未必沒有興復的機會。況且現在唐軍若要據佔整湖廣,兵力亦會不足,必不能對我軍窮追猛打。那這段時間,正好容我等在湘西南之地徐圖恢復,將來究竟如何,到是尚未可知呢。”
見左良玉陰沉著臉,一副十分不樂的模樣,黃澍心下暗歎,卻又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等撤走之際,寧南侯可緊急傳令東邊防線的金聲桓與王德仁兩將,令他們表面虛張聲勢,作出要與唐軍決一死戰的模樣,但暗中卻是要迅速作好撤退準備,儘快把這十餘萬精銳兵力撤往湘西南。當然,那在鄂西的左公子,也要儘快通知,讓他帶領鄂西的十餘萬精銳,全部撤往湘西南。以在下看來,只有如此,方可保全實力,以圖東山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