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信使見左良玉有如失魂了一般地呆坐,忙一迭兒地顫聲輕問,才讓左良玉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漸漸回過神來。
“你且說說,唐軍是怎麼能一天時間裡,就拿下這九江城的。”左良玉直直地瞪著他,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信使一聲長嘆,便擇重要之處,把九江城淪陷之事,向其簡要說明。諸如出城突擊的騎兵如何盡數被唐軍射殺,那九江城牆又如何被唐軍兩番重炮轟擊給攻破,接著唐軍如何全軍揮師入城,又如何用三段擊式火銃打放消滅了大批守軍,終於徹底打垮了守軍殘存的戰鬥意志,最終只能無奈向唐軍投降等事,大概地向左良玉講了一通。
左良玉聽完這個真實而悲慘的故事,竟忍不住又渾身哆嗦,他眼中滿是驚懼,臉上的橫肌條條顫動,最終竟是哇的一聲,一口老血從嘴中狂噴而出,汙得衣襟與地面一片狼藉。
而他本人,則是頭顱重重後仰,砸在虎頭椅頂端,瞬間昏迷了過去。
見到這湖廣之主左良玉,竟然在自已氣昏了過去,信使驚駭地大叫起來,廳中頓是一片驚慌。一眾僕從聞聲而入,急急上前,把個左良玉又掐又弄,好不容易才讓他悠悠醒轉。
最終一身血汙狼狽不堪的左良玉,在眾人服侍下,重新換衣梳洗,一番折騰後,整個人算是恢復了原狀。隨後,有如重病了一場的他,被奴婢攙扶著回到了臥房,讓他躺下好好休息。
左良玉雖躺床上,心情卻依然十分煩躁,他連連揮手叱責,將一眾惶惶不安的僕人統統趕走,然後獨自僵臥孤床,有如一具殭屍一般,在床上一動不動。
巨大的恐懼與無盡的悲涼,緊緊地包裹住了這位南明四大倚柱之一的寧南侯,讓他在床上,象中了瘧疾一般不停地打顫。
怎麼辦?
現在九江重鎮丟失,這整個東南防線,已是崩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可以想象唐軍將會有如滔天洪水一般,從這個巨大的缺口洶湧而入。他們一定會立即從九江城水陸兩路,揮師北上,直攻自已的老巢武昌。
而可悲的是,現在自已手中的全部精銳兵力,皆分別派往了東邊防線與鄂西之處,整個武昌城守備薄弱,兵力不足,倉促之間,亦難集結更多部隊來保衛武昌,若唐軍大舉襲來,自已將何以擋之!
難道,自已只能就這樣束手待斃了不成?
要是自已若是落入唐軍之手,對自已這個再無作用的降將,他們又會怎樣地糟踐自已,這樣可怕的情景,根本就不能過多想象。
想到這裡,左良玉臉上冷汗涔涔,他猛地打了一個冷顫,又從床上彈地坐起。
不行,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
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現在的危機!
左良玉乃是多年廝殺,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戰將,他在這般恐慌狀態中持續了一陣後,漸漸冷靜下來,便開始想著,到底要如何為自已尋找出路與解決方案。
他快步走出臥房,立即下令:“快,快去傳監軍御史黃澍,讓他來客廳見本侯。”
“是。”
很快,那身著便裝面容瘦長的黃澍,在家僕的帶領下,快步來到了左良玉客廳之中。
黃澍,字仲霖;徽州人,丙子舉浙闈,丁丑登進士;授河南開封推官。以固守功,擢御史,因得罪馬士英,被勒令巡按湖廣;以監左良玉軍。
不過,此人極善鑽營,來到湖廣後,迅速與左良玉交好,且被左良玉引為心腹,甚是信重。在左良玉吞併湖廣的過程中,黃澍多為其出謀畫策,深得左良玉信賴。故而現在這危難時節,首先就想到,要請他過來緊急面議。
昏黃的燭光下,左良玉一臉愁容地盯著這個自已最為信賴的心腹,心下卻苦澀莫名。
“寧南侯,你深夜喚在下前來,卻是所為何事?”黃澍見左良玉神情不對,一臉晦敗之色,不覺內心揪緊,急急發問。
左良玉一聲長嘆,便把那九江城,如何在一天之內迅速失守,九江守將郝效忠,又如何舉城歸降之事,向黃澍簡略地說了一遍。
“仲霖,現在九江城破,東南門戶洞開,本侯深恐唐軍接下來,將會水陸兩路長驅直入,直取武昌。而現在我軍重兵皆調派邊境,武昌兵力不足防備薄弱,如防抵擋得住唐軍攻擊!於今之計,本侯究竟該是戰是和,是守是走,還望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