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說話罷。”
“謝太后!”
秦禝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跟李念凝明亮的目光一觸,才垂了下去。
房子倒是不大,李念凝坐的是一張明黃緞子包封的靠椅,算是暫充御座。御座的西邊是窗子,關得緊緊,窗下設了一溜花幾。御座東邊則是一個半隔間,一張嶄新的繡床,大約就是給太后歇午的地方了。
“你這樣用心良苦,為了什麼,我又何嘗不知?”李念凝的語氣,轉為柔和,“只是好歹該告訴我一聲兒。”
秦禝心想,為了什麼,你倒也未必知道,不過聽你的口氣,大約以為我是為了你?你愛這樣想,那最好。
“是!軍國大事,都在太后一人身上,宵旰憂勤,人所共知。”秦禝說道,“臣以為,該當替太后分憂,莽撞之處,請太后恕罪。”
這句話的意思,自然是說兩宮聽政,其實大事都要靠她來拿主意。這句話,沒人敢說,然而卻真的是說到李念凝心裡頭去了。
“你是個有良心的,知道我不容易!”李念凝說道,“只是膽子未免太大了一點。”
“臣對太后忠心耿耿。”
“我取的就是你這一份忠心。”李念凝又嘆一口氣,“你過了中秋,就要回去了吧?”
“是,臣打算下月內。就要出洋。”
“這麼快。”李念凝輕呼一聲。想到他為了國家大事。不惜率兵身赴險地,遠蹈重洋,心下不能不感動,“來得及麼?”
“來得及,諸般事務,有能員等先行籌辦。”
李念凝點點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幽幽地說:“你這一回出了洋。去國萬里,沒有朝廷護著你,你自己萬事都要小心,不可再像過去那樣,膽大妄為。”
“是,臣謹記於心。”秦禝抬起眼睛,又迎上了她的目光,“臣這次去,說句不吉利的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再替國家辦事。因此有一件物事,想先交給太后。”
“嗯?”聽他前一句。李念凝皺了皺眉,聽到後一句,卻又有幾分驚訝,“什麼物事?”
秦禝探手入懷,再伸出來時,掌中是一隻精光耀眼的鐲子。
這正是雲河那一夜,還是貴妃的李念凝給他的信物,說將來要憑了這一樣東西,讓小皇帝報答他的忠心。此刻要交還給李念凝,意思也是明擺著的。
“臣受恩深重,焉敢還有奢望?”秦禝低聲說道,“這一隻鐲子,不敢再私留。”
這是極難得的表示,意思是該報答的,早已報答得足夠,自己不敢再居功自傲,留下這個證物,來要挾人主。
“你……拿過來給我看看。”李念凝攸的回想起那一晚的情形,聲音略略發顫。
秦禝站起身,走到御座之前,躬身將鐲子遞了過去,手還沒收回來,便已聞到一陣奇異的幽香。
這是他所進的香露。香露沒問題,問題在於,這並不是獨一份。
韓氏和白沐箐,都各有一份,再看到李念凝雪白的頸子,秦禝的目光就變了。
李念凝拿著鐲子,還沒等細看,就聽見他喘息的聲音粗重了起來。抬頭一望,立刻被他熾熱的目光嚇到了,身子慌亂地向後一縮:“秦禝!你……你幹什麼?”
獵物慌亂躲避的動作,等於是捕食者發出攻擊的訊號。秦禝一彎腰,不顧她軟弱的掙扎,生生把她從御座上抱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向隔間裡的繡床上走去。
李念凝的腦中嗡的一聲——才告誡過他不許膽大妄為,現在竟然敢做這樣的事情!
“你做什麼……這是死罪!”
“臣罪該萬死!”
這句話說完,就想去解她身上那件明黃色的袍服。“別扯壞了……”李念凝無力地說,“讓人看見,我也保不了你。”
“那就請太后自己更衣。”
許久之後,雲雨初歇。
李念凝慵懶地望了望站在床邊的秦禝,拉過那張薄被,覆住自己雪白的身子,轉向裡側去了。
“秦禝,”她低聲說道,“不許再有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