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酒,舉在眼前倒掉:“請陛下降旨,平陽公主葉青忤逆聖意,褫奪公主封號,降為庶民……”
“金樽酒空,此生緣盡。”
此言猶如冰刃,寒冷且尖銳,她放下酒杯,將懷中錦囊丟入炭盆,決絕地轉身離去。
走到大殿門口時,只聽身後傳來花盆碎裂之聲,帝王之怒令她心中戰兢,身軀為之一震,她駐足,但卻沒有回頭,挺了挺脊樑,堅定地走出了大殿。
身上的吉服如同枷鎖一般,壓得她難以喘息,待脫離了葉皓的視線,腳下一軟直直地摔下臺階去。
冰綃聞聲上前卻也晚了一步,看公主眼神呆滯,輕輕問道:“公主,摔到哪裡了?”
暖暖搖搖頭,此刻她全身麻木,猶如被抽掉了三魂七魄,只剩下一具軀殼,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想站起來,卻沒有一點力氣,艱難地囁喏道:“回家。”
當然,她也沒有注意到季蕭也在身邊。
冰綃俯身將她抱起,只覺一團冰冷,公主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二人離開,留下季蕭一人在風中佇立,他對剛才冰綃的一通指責感到委屈。
此前見冰綃隨公主到來,在殿外等候,便上前來打招呼,未料冰綃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言語間帶著些譏諷:“怪不得背叛舊主,原來是攀了高枝去!”
季蕭想,或是他的這身都尉服飾惹得冰綃的懷疑,西境開戰後,陛下命他跟隨現在的淩將軍,淩將軍卻任他為都尉,委以重任。
這不僅僅是職位與權利的變化,而是身份的轉變,此前他是侍衛,即便是在繡衣衛中身居高位,也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更別提有朝一日會被人稱為副將軍。
他自認對陛下問心無愧,不知冰綃口中的“背主”一詞是從何說起,辯解道:“我奉陛下之命,護衛淩將軍周全。”
竟然是為他!
冰綃有一瞬的詫異,但隨即明白過來,只怕他們只見早已暗通款曲,這一點是冰綃沒有想到的。
公主已告知她淩將軍就是崇寧王,如此說來,是陛下授意季蕭將崇寧王帶回來的,這場陰謀中,只有公主不知情。
她為公主不平,言語間不客氣:“你將公主置於祁囯而不顧,難道不是背主嗎?公主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行事,此人將公主害得還不夠嗎?”
“陛下和將軍也是為公主著想……”
季蕭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自己都覺得這辯駁蒼白無力,並且他沒有資格去評判主上如何作為,緊接著就見公主摔在了臺階上,看公主的樣子是傷心極了。
冰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似乎在說:看吧!他們只會傷害公主。
二人離開後,季蕭一拍腦袋,突然想到怕不是公主的舊疾複發了吧,於是立即轉身前去殿內回稟。
看守殿門的中官見他神色有些焦急,知他是陛下近臣,且公主已出去,便未阻攔。
他進入殿內未見人影,卻聽見裡間傳來說話聲,進到裡間,只見將軍癱坐在地,以手撐地,面前是碎裂的花盆,泥土散落一地,被花瓣染上了紅色,可仔細一看那紅色,分明是鮮血!
而陛下俯身,試圖扶他起來。
他顧不得行禮快步上前,拿出一顆藥丸塞入將軍口中,將軍這傷不僅有外傷,還有內傷,內傷的起因與公主一致。
這藥丸是將軍受傷後,他派人去往燕北將宋神農翻出來,在他的威逼利誘下開出的藥方,製成丸藥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