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事,暖暖苦澀一笑,坐回原處,繼續倒酒:“不提此事,喝酒。”
“此事你可不能怨陛下,聽聞那淩將軍為救陛下身負重傷……”師英玉轉身,目光追隨著她,只見她聽到“身負重傷”這幾個字時,手抖了一下,酒全倒在酒杯外。
師英玉替她收好酒壺,調侃道:“你看你,這麼快就緊張自己的郎君了?”
暖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他……傷得可嚴重?”
“放心,死不了,淩將軍負傷後當著眾將士面,向陛下求娶平陽公主殿下……你說陛下如何不應?我說你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個人物?”
師英玉見慣了沙場重傷,她口中的“死不了”應該是傷得不輕,暖暖忍不住問道:“你親眼所見?”
“沒有,聽我伯父說的,西境之戰我未去前線,只在後方監管糧草。”
暖暖用帕子一點點擦著酒漬,輕聲說道:“姐姐可知他是何人?”
師英玉搖搖頭:“不知,就連我伯父也不清楚,怎麼就平白無故地冒出這麼個神仙人物來。”
暖暖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道出實情:“他是祁囯崇寧王,冷逸塵。”
這次輪到師英玉大吃一驚,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什麼?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他就是昭陽公主的夫君……”暖暖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師英玉震驚之餘四下看了看,小聲說道:“你要小心,這府中隔牆有耳……他為何在這裡?陛下知道嗎?”
“我不知他二人是何時密謀這一切的。”
“瞧我這記性,陛下在重峪關與他有過一戰,怎會不認得他!他可是追隨你到梁國來的?”
暖暖瞥向遠空中的流雲,自嘲一笑:“我哪裡值得他這樣選擇!”
“非也!非也!他好好的祁囯親王不當,何苦到梁國來赴湯蹈火,我想大概是為了彌補對你的虧欠……不過此人心機倒是深沉,知道你不會原諒他,便靠上陛下這棵大樹。”
“心機深沉”,暖暖覺得用這個字眼來形容冷逸塵倒是貼切,這不冤枉他,但他就好在心地純善這一點上,依他的心計,哪怕有一點壞心思都不會是今日這般結局。
至於冷逸塵為何會這樣選擇,這其中原委,她不能多說,只辯解了一句:“或許他還有別的緣由。”
師英玉聽完一笑,提起酒杯:“你呀!心中還是向著他的,這麼些年將自己折騰成這樣,還不是因為放不下他,我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借姐姐一句話,他人很好,可我……不想回頭了……”暖暖這句話說完,心中有了抉擇,但酸澀感一下充斥整個胸膛,她使勁忍著,才沒有讓這些情緒從眼中溢位來。
“你這話是真心話嗎?若是決定了,就去和陛下說明,他還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成婚不成?”
暖暖也提起酒杯:“同姐姐一樣,我意已決,等陛下回來我就去提退婚之事,縱然他是帝王,縱然他是兄長,也沒有權利來決定我的事!”
這次輪到師英玉搖頭嘆息,暖暖的性子她瞭解,別看她此時決絕,到關鍵時候又會猶豫,可不管怎麼選都沒有關系,她都會支援她。
二人說話間已飲酒至黃昏,師英玉心中不快,加之旅途勞頓,醉意顯現,由侍女引著回房休息去了。
暖暖命人撤了酒席,燻上茉莉香,提著一壇酒依著欄杆發呆,她看著酒壇上的“景芝”二字,忽然腦中記起一句話來:我酒量這樣淺,你以後可還願與我同飲?
不是不願,是不能夠了。
她抬手拂去一滴淚,起身在花園內漫步,回想過往,每次她下定決心去愛的時候,他就會將她拋下;每次她下定決心將他遺忘的時候,他又會突然出現。
一次又一次,讓她如何敢再去觸碰這個人,各自安好是最好的選擇。
她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師英玉酒量也淺,這天下能與她同飲之人,大概只有葉皓了,而葉皓,也背叛了她。
之後的日子裡,二人很默契地迴避這些話題,暫時將一切煩惱拋棄,只做無事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