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皓看著他:“三哥,你這樣行事,就不怕整個朝堂、整個天下都會誤會你?”
葉均卻平靜地說道:“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於悅生而惡死。我與大梁,是子之愛親,臣之事君,這個責任我逃不掉。”
聽聞此言,葉皓只覺得慚愧,家國有危,而他只囿於兒女情長。
葉均見他不言語,又看著他的樣子不像平日,十分不解地問道:“你這幾日是怎麼了,怎麼消瘦了這麼多?”
葉皓難以啟齒,好一會才說道:“遇到點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他雖然這樣說,但是卻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理,葉均知道了也肯定是反對,故而這樣說。
葉均只當是他近日來事多,安慰道:“你在外辛苦了,趁著過年好好休息休息。”
“嫂嫂和暖暖怎麼樣?你和嫂嫂……”葉皓不知如何說下去。
葉均嘆了口氣,說道:“暖暖出事,我難辭其咎,你嫂嫂現在恨極了我。至於暖暖,有你嫂嫂照顧,你便放心吧。”
他起身看了看外面,繼續說道:“天不早了,我先走了。”說完拍了拍葉皓的肩膀,又說道:“年底了,進宮也容易些,抽時間多去陪陪惠妃娘娘。”
葉均走後,留下葉皓一個人看著茶碗發呆,韋素來問他是否需要備晚膳時,他才發覺這一日他滴水未進,但卻沒有胃口。
他臨窗而立,天色陰沉,寒風簌簌,大約是要落雪了。
此時在宣州,葉嵐也是臨窗而立,看著空中的雪花越落越多,她突然想到:臨閭關早就落雪了吧,可那又怎樣呢?這與她葉青已毫無關系,這一場浩劫,她徹底脫胎換骨。
甲辰年這一年沒有年三十,臘月二十九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這一天,人人意難平。
夏萱帶著一家老小吃了年夜飯,可孩子們卻問父王什麼時候會來,她面上雖然溢著笑容,可轉頭卻是眉頭緊鎖、身心俱疲,葉均遣人送來的信和東西被她如數退回,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她舍棄。
葉均在過年時大病一場,原因是他給夏萱的信沒有回複,便踏著冰雪去了趟宣州,卻只喝了杯茶便被送客,一個正主都沒有見到,回來後他便病倒了。
杜蘭芳倒是高興,她原以為以為葉均會去宣州過年,如此看來,年後的一切活動,也都會有她陪同,她似乎是個勝利者。
葉皓在探望過母親之後,在城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往常他會去翠微閣,這次卻再沒了目的地,京中的店鋪早已關門,只剩下門口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晃著互相慶賀新年。
待到華燈初上、家家團圓圓之時,他才回到冷冷清清的王府,空中煙花綻放,瞬間的絢爛,他這場短暫的、沒有結果的愛戀,大約就如這煙花一般吧。
江源家裡,江源為女兒置辦了紅色的衣裳,雲琴依舊一身素衣,初來人世的孩童,首次看見這人間的喜樂,高興得不得了,指著紅燈籠咿咿呀呀,忽而冒出一句“爹爹”。
他聽了激動得不得了,雲琴心中一痛,眼淚隨即而下,他勸解道:“過年是不許哭的……他泉下有知也會高興地…地去換一件喜慶點的衣服,好好過個年……”
雲琴依言而行,心想:或許有些東西應該放下了。
祁國由於國喪,安定城內禁止了一切慶祝、娛樂活動,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家家戶戶都是關起門來悄悄慶賀,祁國皇宮裡,冷逸塵與冷書嶼,叔侄二人簡單地用地晚膳。
自出使梁國歸來後,冷逸塵便一心撲在了政務上,用勞累讓自己不得空閑,這樣才能不去想葉嵐。
在澤生看來,生活似乎回到了冷逸塵未成婚前,葉嵐似乎沒有出現過。
在宮中住著的這段時間裡,澤生收到了一堆手帕、香囊。他倒是來者不拒,全都收在一個匣子裡。
冷逸塵問他為什麼不佩戴,他只說沒有喜歡的味道,冷逸塵又問他喜歡什麼樣的?他冷冷地說地花。
冷逸塵自然明白,澤生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記葉嵐,也怨他不想辦法再尋回葉嵐。
縱然生活多有不如意,可時間不會因此停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