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千萬緒
轉眼到了元宵節。梁帝病著,貴妃有孕,梁宮宮宴一切從簡,梁帝命貴妃給各宮的賞賜翻倍,算是對後宮的彌補。
乙巳年正月十六,葉均秘約葉皓前去宣州探望,為避嫌,他自西城門駕車而出,一個時辰後,葉皓自南城門騎馬前去,午後二人先後到了宣州。
二人來到來,讓孩子們著實興奮了一陣,夏萱本不欲留他們,可看著孩子們的歡喜,再者時間又晚了,回京只怕趕不上城門,斷沒有再讓二人回京的理由,於是安排客房,張羅席面,又是一番忙碌。
晚間,一家人吃了團圓飯,席上大家祝酒後便沒了笑語,夏老夫人藉著孩子們困覺的由頭,帶著他們去休息了。
暖暖的身子已大好,沒有留下什麼病根,可是依舊精神欠佳,也退席了,葉皓說有東西給她,也離開了。
席間只剩葉均夫妻二人,他剛想開口,夏萱說道:“我還有事,殿下請自便。”說完便出安頓眾人。
一句“殿下”讓葉均心寒至極,但他對夏萱的此次情緒,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欲知其然,必知其所以然。於是他去找了老夫人問個緣由。
夏老夫人聽聞葉均求見,忙到門口迎接,雖然葉均是晚輩、是女婿,但是畢竟他是親王,先國後家,老夫人不敢僭越。
葉均施禮道:“夜裡來叨擾母親,實在是不孝。”
夏老夫人回了禮,說道:“殿下真是折煞老身了,快請進。”
二人坐定,葉均也不掩飾,直言道:“母親,小婿有一事不解,特來問問母親。”
夏老夫人亦是恭敬:“殿下請講。”
葉均:“萱兒此次與我齟齬,我思考良久,未尋得其根源,若是因為杜家,她不會等到今日發作;若是因為暖暖的事,她不至於如此。”
夏老夫人見他未開竅,便一語中的地說道:“是因為孩子,那個過世的孩子。殿下是男子,不能感同身受,細算算,那個孩子也才走了不久。她八月懷胎,在慌亂中産下孩子,還未過百日便夭折。”
“那孩子在她懷裡沒了氣息,她抱了很久才讓人帶走。這一家老小皆以她為主心骨,她怎能能輕易言說悲痛?”說道這裡,夏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這孩子與你夫妻緣薄,與殿下更是隻見了兩次面而已,此事在萱兒心中本就沒有過去,她是不願給殿下添負擔,強撐著操持這一家老小。如今這樣的事發生在暖暖身上,她叫她怎麼還能如從前一般。”
一語驚醒夢中人,在這件事上,的確是他無情了。夏萱有孕,他未能相伴;生産之時,他未在身邊;孩兒亡故,他也未見到最後一面。做丈夫、做父親,都沒有盡到責任,而暖暖一事,究其原因,也是他的過錯。
葉均由衷地說道:“的確是我的錯。”
老夫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萱兒與殿下緣分不淺,還但希望殿下能愛惜。當年,殿下送的那隻玉釵,非比尋常,她父親一看便知就理。殿下也知她父親是墨守成規之人,怎容得女兒有私情,因為這事,罰她跪了祠堂施了家法,又將她禁錮在房中,直至殿下來提親。”
葉均聽著,忽覺心驚,這些事夏萱從來沒對他說過,他只知自己為夏萱跪了一天一夜,卻不知夏萱為他承受了什麼。
這個世道,私相授受,於禮不合,於世難容。若事情無果,對男子而言或是一段風流韻事;可對女子而言,便是家族教養問題。輕者,入道觀了此殘生;重者,則是一條白綾、一把匕首。
想到這裡,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小婿去看看萱兒。”
夏老夫人亦起身回禮,送葉均出門而去。
等夏萱安排完兒女後回到房間內,葉均正在燈下拿著書冊等她。
“不是給你安排客房了嗎?怎麼在這裡。”夏萱邊說邊把書從他手中抽走,她知他根本沒有在讀。
葉均;“我們需要談一談。”
夏萱坐於他對面,正色說道:“我也有話要對你說,本想一會去客房找你,既然過來了,那就在這裡說吧。”
“你先說。”葉均不知如何開口,自來了以後,夏萱表面看似平常,可沒有單獨對他說過一句話,雖然人多熱鬧,可他覺卻得非常孤單。
“我們和離。”夏萱說平淡地說地出來,冰冷中帶著決絕。
葉均聽了手一抖,茶水灑了出來,這句話、這種語氣,都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他穩了穩情緒說道:“我不同意。”
夏萱料到他會如此說,冷笑一聲說道:“我不是徵得你意見,是告知你。我盤算過了,夏家還有些家資田産,足夠將孩兒們撫養成人、讓母親安度晚年,暖暖跟著我,自然不會再受什麼磨難。”
聽聞此言,葉均反而心裡踏實了一些,心裡也有了成算,反問道:“很好,你為每個人都安排得很好,你自己呢?我呢?”
夏萱:“她們安好,我便足矣。至於你,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