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諮嗟久
二人正笑著,葉皓帶著藥過來,問道:“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師英玉立即斂了笑容,起身行了軍中之禮:“末將參見殿下。”
“這不是軍中,不必多禮。”葉皓隨意抬了下手示意她起身。
“想必殿下是有話對公主說,屬下告退。”師英玉說罷便轉身離去。
“你一來她便走,你軍中紀律還真是嚴明。”葉嵐看著變臉如此之快的師英玉,以為是葉皓將她嚇走了。
葉皓將藥端給她:“大約是避嫌吧。女子在軍中不易,周圍的將軍對她多有照顧,可她很少接受。”
葉嵐未接,稍微坐正身子:“先放一放吧……哥哥來得正好,我有些事要問你。”
“我也有些事要問你,先把藥喝了再說。”葉皓說著將藥往她跟前送了送。
葉嵐無奈接過,一飲而盡,漱了口之後問道:“去年冬天,澤生離開燕北,是來找你的?”
葉皓屏退侍女,將事情和盤托出:“是的。劍宗大比後,澤生就來找過我。長右山弟子身故,是招搖宗的陰謀,企圖挑起江湖紛爭。”隨後葉皓放低了聲音:“但據我調查招搖宗背後是杜衛的支援。杜家盤踞西南,意欲謀反。此事錯綜複雜,牽扯眾多,已不單單是招搖宗與長右山結怨一事。”
葉嵐思考著葉皓的話,這件事背後竟然是這樣大大陰謀,怪不得澤生未將實情全部說出。冷逸塵只讓他打探訊息,他竟敢如此擅專。於是問道:“澤生,他到底是誰的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話讓葉皓不好回答,澤生自然是對長風忠心不二。但至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也摸不透。光明磊落又詭計多端,行俠仗義又為非作歹。最後他只評價了一句:“澤生,只是他自己……”
葉嵐聽完一愣,這句話似曾相識。
葉皓繼續說:“去年頭入冬,他又來找我。正好有幾個杜衛的親信,我也沒有頭明著來處理,是澤生偽裝成了殺手,解決他們。我沒想到澤生還殺了招搖宗的人,或者他一開始就是沖著招搖宗來的。我和長風都不好動手,他便替我們去複仇。”
“這手段並不光明。”葉嵐想,若冷逸塵知道了,決計不會同意澤生這樣做。
“棘手的人和事也必要一些非正當的手段來處理。”葉皓也不認可這樣的做法,但這樣的確有效。
之後的事葉嵐便猜到了七八分:“後來澤生受了重傷,回了燕北,躲在軍營中不能出去。是你們尋了由頭,對外稱殺死了這個殺手,解了澤生之困?”
“是的,他不慎中計受傷,是師英玉將她救回了他,秘密藏起來。師英玉是女子,這樣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軍方。澤生不等傷好,執意要回燕北,我便送他回去了。”
“我原以為澤生活的自隨性,原來他才是那個最重情重義的人。”葉嵐對澤生的印象徹底顛覆,好似又重新認識了這個人一般。
葉皓也有些敬佩他:“的確,他不是長右山的人,這些事本與他無關。他是為了長風、為了長右山。他知道長風不會用這些不能見光的手段,但若想報仇,長風又不會拋下一切不管不顧。他又是個心重的人,這些事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葉嵐回想今年在臨閭關的半年多時間,她和冷逸塵是過得輕松自在,原來是澤生和葉皓在背後默默地做了這麼多。她不禁感嘆了一句:“他能有你們這樣護著,真好。”
葉皓冷哼一聲,恨聲地說道:“可他卻護不住你。”
“可有他的訊息?”葉嵐眼裡閃過淡淡的憂傷。
葉皓搖搖頭,說道:“還沒有……不要提他了,養好身子。過幾日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情,我們就回京。”
葉嵐未語,回去了大概就是永別了。她想到了孩子,現在這般情況,也只有回去才能保證平安。她忍著心痛點點頭,又問道:“哥哥想問什麼?”
葉皓擰著雙眉問:“這兩年你都經歷了什麼?把身體搞得這麼勞傷。”
葉嵐出神了一會兒,苦笑道:“經歷了很多生死別離……大約是上天安排,讓我來到了重峪關,又讓我回到哥哥身邊。”
葉皓見她不願說,恐勾起她的傷心也不再追問,等她身子好些了再慢慢了解也不晚。
於是他換了個話題:“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一下,這兩年京中多有變故。三嫂嫂生了個小侄女,是在夏老先生病故的時候生下的……現在她在宜州你外祖家休養。”
這一喜一悲,讓葉嵐心情更加複雜,皺著眉問道:“姨夫病故了?姐姐怎麼不在京中休養?”
葉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三哥娶了側妃,是杜衛的侄女。”
“什麼?”葉嵐十分震驚,動了一下牽扯到傷口,一陣疼痛。
葉皓忙解釋道:“三哥也是無奈,這兩年杜家在朝中結黨,我與三哥佈局對抗,娶側妃也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葉嵐十分不解。
葉皓嘆了口氣:“暖暖啊,有些事情是一步趕一步地走到了現在,若有更好的法子,三哥他也不會這樣做。這人吶,有時候看似有很多選擇,但事實上並沒有。”
葉嵐心中難受,連帶著胸部、胃部十分不適,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沒有一件是順心。
她忍耐不住,大口地嘔吐出來。葉皓忙將她抱進屋裡,又命人去請來了郎中診脈。心中有些後悔與她說了這麼多。
郎中診完脈依舊是皺眉,換了幾味更為溫和的藥方,叮囑慢慢調理。葉皓便想著速速回京,京中的郎中、醫官都最好的,或許還能爭取幾分希望。
於是他在與祁國的交涉中便做處理一些退讓:之前種種過往皆既往不咎,祁國只需將侵佔的礦脈盡數還回,按照之前的疆界重新立碑為界。之後又加了一條:若不同意,即刻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