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線斷情痴
提及孩子,葉皓的眉頭舒展開來:“你有身孕了。他不關心不在乎,怎麼你自己也這樣粗心。”
這本是件喜事,可葉嵐卻好似驚天霹靂當頭一擊,身體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抬手撫上小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上次月事本該在中秋之後,但這兩個月過得驚心動魄、提心吊膽,原以為是驚嚇致使月事不準,不曾想竟是有孕了。
現在想來之前的情緒不穩、食慾不振、身體疲乏,大約也有懷孕的緣故。
成婚兩年,他從未提到過孩子的問題,會不會是因為不喜歡?如今他能狠心拋下重傷的她一走了之,之前的一往情深、信誓旦旦都是謊言。她永遠不是他的首選。
她心中寒涼,閉眼嘆息道:“這個孩子來得不合時宜……”
“哪有什麼不合時宜,這是高興的事。好好遵醫囑服藥,都會好起來的。”葉皓見她無半點喜色,為寬她的心,隱瞞了實情。端起藥碗,將藥吹涼一點點喂給她:“好好休息,等養好了身體咱們回家。”
葉嵐聽到“回家”二字,想起了葉均和夏萱,心中又是一陣酸澀。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只是點點頭。
葉皓又給她餵了半碗肉糜粥,輕聲叮囑:“憂思傷神,不要多想……對了,現在大營裡沒有侍女,只有剛才的女將軍,今夜她照顧你,我就在外間,有事讓她叫我。”
葉皓的話如春風細雨般溫暖浸潤著她,終於回到了親人身邊,她心中的委屈全部化作淚水流出。
葉皓滿是心疼,為她一點點擦掉,暗下決心:此後再也不讓她受半點磨難。
第二日,葉皓從函關調來了侍女和女子衣物、用品等。將中帳騰出,加裝暖爐薰香,搬入藥爐,只為葉嵐養傷專用。
葉嵐見眾人忙碌,只覺得麻煩,便對哥哥說道:“不必如此,過幾日就回函關了。”
“不急,待你能動了再走。昨日一戰打得糊裡糊塗,現在退兵倒顯得咱們怕了他們。祁國亂我疆界、誅殺我國公主,這些事我要等個說法。”
葉嵐目光黯然,冷冷地說道:“昭陽公主已經死了,是祁國斬殺的……”
葉皓見她有怨恨,解釋道:“祁國當著我國大軍殺你祭旗,我雖怪長風未看護好你,但我相信他不會害你。今晨已探得長風回到重峪關後,一刀斬了城樓上的人,隨後率軍回祁京了。雖然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但他這樣急,定然有大事。現在情況不明,所以我還未對外公開你的身份,幾個知道你身份的人我已叮囑過。這件事情到等祁國給個說法之後再酌情而定。”
今晨得知了這些訊息後,葉皓冷靜下來細細分析,依著他對冷逸塵的瞭解,還是選擇相信他,相信他有苦衷。
“長風”二字令葉嵐思考了好一會,才知道指的是冷逸塵。提起他,她心中十分怨恨。可一想到他又是去沖鋒陷陣,又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時局難料,多想無益。你只管把身子養好,一切自有我來安排。”葉皓說完為她拽了一下被角後出去了。
軍醫為葉嵐開了補血安神的藥,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五日後,待她能坐起身後,葉皓將她送到了函關。
葉皓又安排了師英玉陪她同住。師英玉換回了女裝,倒是一個十分俊俏的女子。幾日相處,二人已十分熟絡。
“早就聽聞公主和親的事,在下深深佩服公主的勇氣和大義。”
葉嵐回想出嫁之時,也是在這裡,感慨道:“現在想來就像是一場夢。”
“梁、祁兩年無戰事,已是很難得了,這都要歸功於公主。”
“那也沒能阻止這場戰爭……師將軍,你一女子?是怎麼入的軍營?”葉嵐很好奇,女子從軍她聞所未聞。
“我自小在軍中長大,後來父親受傷,我便隨父回京。去年祖父師雲傑含冤而亡,家中父病弟幼,我便求殿下允許我參軍,調查祖父冤案,完成祖父遺志。”
葉嵐不由得佩服師英玉,這才是真女中豪傑。她又問:“那可師老將軍的冤屈可洗清了?”
師英玉向門窗處看了看,確定無人,才小聲對葉嵐說:“這件事很複雜,涉及西南杜家的陰謀,我祖父蒙怨也只是其中一件小事。這些事我想殿下以後會對您說的。”
葉嵐見她如此隱秘,知是大事,便也不再追問。於是轉了話題,問道:“師將軍,今年年歲幾何。”
“別叫我師將軍了,這裡沒有別人,公主就叫我阿玉吧。今年過完年就十九歲了。”
“你還長我半歲,我以後就叫你玉姐姐吧,你就叫我……暖暖吧。”
“好啊,我是個沒規矩的,連帶著公主和我一起沒規矩了。”師英玉痛快的答應下來。
“公主已經死在重峪關了,以後再沒有昭陽公主了。”葉嵐幽幽地說道。
“公主只是個身份,可你要好好活下去。即使不為了別的,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這個孩子,他就是未來,他就是希望。”師英玉坐到床邊看著葉嵐的肚子,眼中滿是希望。她平日見慣了死亡,新生命的誕生是多麼珍貴啊!
葉嵐撫摸著小腹,這裡竟然有一個小生命,可她現在一點都感覺不到,甚至還不能接受它的存在。
她有些憂愁:他還不知道,他若知道了會高興嗎?侍女端了藥來,她接過一飲而盡,用藥的苦澀壓下了心中的苦澀。
師英玉端過一個小笸籮,裡面裝了些布料和針線。她拿著一塊紅色的布料問葉嵐:“這個顏色怎麼樣?給小殿下做衣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