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重峪關只剩守城將士,若梁國攻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這麼長時間京中也無旨意,於是重峪關州牧顧全大局,依著崇寧王“和平解決”的意思,同意了梁國和解的要求。
這樣,葉嵐在函關住了二十日後,便又動身歸京。深秋時分,草木凋零,路邊只剩下朝顏花攀緣在枯草上,開出一朵朵或藍色或白色或淡紅色的花朵。
車架悠悠,一如兩年前去函關送親一般。一樣的時節、一樣的天氣,不一樣的方向、不一樣的愁思。
一路上,葉嵐肉眼可見的憔悴消瘦。葉皓恐這隊伍走得太慢,耽誤了她療疾;又恐這隊伍走到太快,顛簸到她的身體。
快到梁京時,遇到了葉均回京,隊伍隨即停下。
葉皓下馬見禮:“三哥,怎麼不在京中?”
葉均嘆了口氣:“孩子沒了,我剛從宜州回來。”
“什麼時候的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葉皓驚訝不已。
“十日之前。孩子本就早産,身體不健,保全到今日已是不易。”葉均說完臉上有悲慼之色。
“嫂嫂呢?她可還好?”葉皓更擔心夏萱,連失親人,再堅強的人也會承受不住。
“悲傷過度,哭暈了幾次。現下已經好些了。”葉均長嘆一口氣:“天意難違,這個孩子福薄,與我們夫妻亦是無緣……與祁國交涉得怎麼樣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京了。”
“暫時和解了,此事待我回去後再向朝中奏報。”
“就這樣和解了?暖暖的仇就這麼算了?”葉均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此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葉皓說完,目光示意他看向馬車。葉均看著用油紙糊的嚴嚴實實的馬車,不解其意。葉皓只得又說:“此處風大,情三哥到馬車中喝杯茶暖暖身子。”
說著葉皓走向馬車敲了敲門,師英玉從裡面出來,經過葉均時行了一禮。
葉均帶著狐疑上了馬車,見到車中之人,驚訝地說道:暖暖?
葉嵐看到他便是淚水直下,叫著“三哥……”
待確認了的確是葉嵐無疑,他連聲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葉皓隨即也上了馬車,簡單和他講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葉均聽了直搖頭嘆息,當即決定與他們一同歸京。
午後,一行人馬終於到了梁京城門。一眾人在此分別,師英玉歸家,葉均為避嫌也與葉皓分別,葉皓則帶著葉嵐回了信王府。
此前葉皓已傳信給管家高順,命其收拾淡雲閣。高順想著或是有殿下的朋友來做客,沒想到殿下竟帶了一個女子回來。
他私下勸誡道:“殿下恕老奴多嘴,您還未娶正妃,就帶女子回來?怕是於禮不合。”
葉皓低聲道:“高順,你看不出來她是誰嗎?”
高順細細回憶女子的長相,不確定地說:“老奴眼拙,不過這位姑娘倒與六公主有些相像。”
葉皓點頭表示確定,然後吩咐道:“此事不得聲張,派幾個穩妥可靠的人去淡雲閣。吩咐廚房燉些補品,再去西城將婦科聖手祝慎之請來,就說是……本王的表妹來京就醫。”
“是,老奴這就去辦。”高順行禮退下,他知事情隱秘,小心地去安排一切。
葉皓又喚來季蕭,命其安排王府巡守事宜。
葉嵐歸來便無力地躺下了。待雞湯端來之時,韋素來報:郎中祝慎之已到。
葉皓命侍女準備一下,他親自去迎祝慎之。侍女放下帷幔,將葉嵐的一隻手露出來,又用絲帕將她的手覆住。
葉皓邊引著祝慎之進來,邊將葉嵐的情況告知於他。那祝慎之見信王殿下親自引路,便知此病人關系重大。他不敢怠慢,一路恭敬稱是。
待他為葉嵐撘過脈,又看了之前的藥方後,也是眉頭緊鎖,一半為此胎的安危,一半為自己的安危。那信王殿下雖未說什麼,但他神情嚴肅,不怒自威,看著滿是壓迫感。
他小心翼翼地將葉嵐的情況闡述了一遍,與在涵關診斷的一樣。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依舊是慢慢調理。他斟酌良久,重新開了一份藥方。又叮囑了平日的飲食禁忌後,便要告退。
高順付了一筆不小的診金給他,並感謝道:“有勞祝先生,表小姐此番入京養病,日後難免還要麻煩祝先生。”
祝慎之抱著銀子,身子微躬:“好說,好說。”
“表小姐貴體欠安,殿下又護妹心切,自然不願有多打擾,還望先生在外不要多言。”高順雖和顏悅色,但眼裡的明亮像是一把利刃。
祝慎之拿著銀子的手已經微微顫抖:“那是自然……額……大人放心,草民自會守口如瓶。”
高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祝先生慢走……恕不遠送。”
“留步,留步……”待祝慎之從王府出來後,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