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扔下這些就走了,這是拿命換來的。再說身體剛好些,到外面頭疼腦熱的也沒人照顧,把身體累垮怎麼辦?但這回王如海犯了犟,悄悄到縣上武裝部辭了職。
回來後就軟磨硬泡他的姑姑,也就是王翠蘭。王翠蘭也沒轍了無力迴天,只好同意他去。千叮嚀萬囑咐的送走了王如海,走之前還照了張全家福讓他帶上。
這一走就是兩年,期間王如海陸陸續續的寄回來六千塊錢,大大改善了家裡的生活。83年,後知後覺的辛疆也開始包產到戶。任自強家靠這筆錢蓋了新房,把玉琴表姐嫁了個好人家,還買了輛小四輪拖拉機,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任自強清楚的記得,那時他已經上三年級,還是中秋節。下午一放學,任自強就撒歡的朝家裡跑去,晚上肯定有好吃的還有大月餅。
一進家裡任自強就覺得不對勁,家裡黑壓壓都是人頭,屋裡哭聲一片。任自強擠開人群進到屋裡,母親王翠蘭抱著個黑木盒子坐在床上淚如雨下。任衛國眼睛也紅紅的,和旁邊兩個年輕人說這話。
玉琴表姐和表姐夫也在,玉琴哭得聲嘶力竭,嘴裡還在唸叨:“大哥呀,你就走了,讓我咋辦呀!當初不讓你去,你非去,這一走,就再回不來了。”
大姐,大哥、二哥都在,一臉的悲慼,眼淚不時的滑落下來。不太懂事的小妹嬌嬌跪在王翠蘭身邊抱著她的胳膊茫然的嚎哭,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哭,大人傷心她也跟著添亂。
任自強看著沒人理會他,就走到二哥跟前,悄聲問道:“二哥,怎麼了,他們兩個是誰呀?”
任自鋒摟著弟弟說道:“大表哥沒了,他們是大表哥的戰友,送大表哥回家的。”九歲的任自強哪裡知道‘沒了’是啥意思,光記得王如海回家了,掃了一圈,沒見著人,就問:“大表哥呢,他去哪兒了?”
任自鋒忍不住哭出了聲,哽咽的說道:“他在那個黑盒子裡,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懵懂無知的任自強怎麼也想不明白,高大的表哥怎麼裝在這麼小的黑盒子裡。看著家裡悲慼的場景,吃好吃的吃大月餅的念頭早都不翼而飛。只覺得鼻子發酸,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
和任衛國說話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走過來拉著任自強的小手說道:“你就是小強吧?常聽海哥提起你,現在上小學了吧?”“我三年級了。”任自強哽咽道。
那個年輕人用有點拗口的普通話說道:“我是海哥的戰友潘志強,咱們兩個都叫志強,所以咱們一定要堅強。你表哥不在了,以後我就是你表哥,以後我來照顧你,有啥難處就告訴強哥我。”他說著話,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任自強只知道哽咽著‘嗯’了一聲。
到了晚上村裡的人都散了。這是一個悲慼的中秋之夜,大家都沒多大胃口,草草吃過晚飯。
這時,潘志強從包裡拿出個厚厚的紙包,說道:“這是海哥這兩年攢的錢,有五萬塊,海哥臨走前讓我們交給你們,留給二老養老。”
任衛國和王翠蘭都驚呆了,忙問道:“小海怎麼掙這麼多錢?他平常也給家裡寄了不少,怎麼還剩這麼多?”兩人懷疑是潘志強和王力軍自掏腰包安慰她們的,死活不要。
潘志強和王力軍賭咒發誓這是王如海存下來的,本來想幹好了就準備把二老一家子都接過去。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王如海舊傷復傳送到醫院已經不行了。
83年呀,五萬塊錢,相當於二十年後五十萬吧!怪不得兩人不敢收,這是要嚇死人的節奏,最後好說歹說王翠蘭才收下。
後來,因為王如海以前的‘豐功偉績’,縣裡知道了王如海去世的事還是開了追悼會,並把他安葬在烈士陵園。他的老連長,現在已經是團長了,還有活下來的戰友都趕來參加了追悼會。
聽說潘志強和王力軍被老連長狠狠的修理了一頓,怪他們沒有照顧好王如海。任自強沒親眼見,在追悼會上,只見到潘志強和王力軍鼻青臉腫走路還一瘸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