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一下,說:“涼州。”
第六十七章
涼州城中, 一清早,天剛顯白,日頭未露, 一隊官兵剛剛如常開始巡城,張君奉已經站在了城門處。
不多時, 胡孛兒自遠處哈欠連天地過來, 臉拉得老長, 一走近就嘀咕:“緊趕慢趕地回來,連日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還得一大早就來查城防!”
張君奉沒好氣地壓著喉嚨:“你還叫起苦了,這些日子我一個人替軍司遮掩才不易!光是那麼多軍務便能壓死我!”
胡孛兒粗嗓“哼”一聲:“好在那狗東西被逮到了, 不然這趟白跑了!”
他們前些時日趕回涼州時已經是深夜了,張君奉候在城外接應,趁夜讓兵馬歸營休整,而後又將那半死不活的賀舍啜偷摸押到暗處藏好,委實花了些功夫。
這幾日下來看著一切如常了, 可積壓了一堆的事在這裡, 少不得要忙碌。
張君奉往軍司府的方向望:“軍司可是回府了?”
胡孛兒搖頭:“打回來後就沒見到人。”
二人正要強提著精神往城頭上走,忽見一匹黑馬自城外而來, 凜凜然奔入了城門。
穆長洲一襲烏墨袍衫, 挎弓疾馳而來,在城下勒馬。
胡孛兒睜大眼看他,走近問:“軍司莫不是又從營裡來?”
“嗯。”穆長洲長腿一掀,下了馬背。
張君奉瞭然,看一眼胡孛兒。
二人打著眼色, 看來此番出去一趟回來,軍司比之前還要沉于軍務了, 這般架勢,簡直是日夜不息。
“人還活著?”穆長洲忽而問。
胡孛兒停了擠眉弄眼,忙壓聲道:“死不了,時刻都盯著,人還沒醒呢。”
自然是說賀舍啜。
穆長洲又問:“府上如何?”
張君奉明白,是說總管府,小聲回:“總管頭疾越來越重,其他倒是如常,近來府上要為總管準備壽辰了。”
諸事問完,似沒別的可說了,穆長洲將弓搭於馬背,邁步上城,要親往城上去查視城防。
張君奉忍不住跟上一步:“秦州離得不遠,軍司路已鋪好,此番何不將夫人帶回呢?你若執意帶她回來,封家也不得不從。”
胡孛兒在後面搓手點頭,跟著道:“就是,不若我再尋個由頭出去,直接去將人弄回來!”
穆長洲止步,回頭說:“什麼叫弄回來?”
“……”胡孛兒被他口氣給鎮住,才意識到可能是說錯了話,絡腮鬍都抖了一下。
張君奉也覺意外,當即閉了嘴。
穆長洲停在半道臺階上,沉眼不語,偏了下頭。
二人會意,連忙往上走,去查城防了。
穆長洲站了一瞬,轉頭遙遙望向東南,天邊一束朝光出雲,風自此而去,不會迴轉。
也許人也像這陣風。他其實早就已經強留了,封舜音不可能沒察覺,但她那樣的,人如風冷,心也如風捉摸不定,若真不願,誰又能留得住。
轉回目光,他嘴邊抿緊,又回身往下,還想什麼,如今大權在握,多的是要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