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急落急收,馬蹄踏著半溼的道路,回到了秦州城。
封無疾一路打馬,又扭頭往後看,他阿姊後面這幾日趕路話更少,也只是前日在路上,將賀舍啜暫時被帶去涼州的事向他交代了一下。
人是穆二哥抓的,先讓他帶走也應該,何況他也阻攔不了。
馬過城中,他看看前路,回頭提醒:“到了。”
舜音抬頭看一眼路邊,已到他住處,下了馬背。
封無疾過來牽了她的馬:“阿姊莫非耳朵還痛?”
舜音搖頭:“沒有。”自穆長洲走後,連日都沒再痛,大概她注意都被轉去了別處,手不覺又按一下心口。
封無疾道:“那便是那日虞晉卿說了什麼,讓你這幾日都心思不定的。”
舜音解了披風,邁入院門,長睫一斂,掩了眼下青灰,什麼都沒說。
天就快黑,婢女在她住的房中點亮了燈,照至廊前一片綽綽暗影。
她走到廊上,忽而看見她母親的身影,停下腳步,隔了幾步遠,誰都沒說話。
封無疾已快步上前,扶住鄭夫人:“母親,我有要事與你說。”
鄭夫人看著她,眼中灰敗,一如當初:“你們出去報仇?”
封無疾小心朝舜音這邊張望,插話道:“是我自己要去的,與阿姊無關,人已抓住了,是阿姊抓的!”
舜音說:“不是我抓的,是……”她頓一下,說出那個名字,“穆長洲,你自然知道他。”
鄭夫人板著聲:“我知道,你夫君。”
舜音一怔,喃喃重複:“沒錯,我夫君。”
似也沒話說了,她朝鄭夫人身上看了兩眼,天色昏暗,燈影綽綽間似也看不分明,一如六年前離開封家入道觀時,也看不分明,欠身見了一禮:“我本是探親而回,就當拜見了。”說完轉身,默默回房。
鄭夫人什麼也沒說。
天黑透了,舜音在房中清洗、換衣,一樣一樣井然有序。
待披著衣裳坐在燈前,手上挑了挑燈火,竟覺連日來如夢一場。
往前推,從涼州離開時似也如夢一場。
她轉頭拿到自己的折本,翻開,忽從裡面掉出什麼,撿起來,是一份夾著的文稿。
展開,看到邊角一行小字:涼州司馬穆長洲贈夫人封舜音,獨存。
沒想到連這都帶出來了。
她手一推,將東西緩緩收回去,自言自語一句:“狡詐……”
到處都是他留的痕跡,太狡詐了。
卻又垂眼,想起了他泛紅的眼:“真是狠心,時至今日,竟只有我不甘心。”
入夜時分,封無疾換過了藥,悄悄溜出正屋,想看一眼他阿姊怎樣了,走到房門外,卻見房中燈火明亮,緊跟著房門拉開,她走了出來,直直走去了前院。
他好奇跟去,直到前院,看見她手裡拿了什麼,交給了院門處守著的一名護衛,很快又走了回來。
“阿姊做什麼去了?”他忍不住問。
舜音低聲說:“寄信。”
“寄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