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解釋道:“我這不是,覺得是你的大日子,得鄭重些嘛!”
“是很鄭重,不知道的以為姐姐要招婿呢!”宋寬環顧四周,看見不少投射過來的目光,說道。
英娘掐住他的臉:“還有完沒完?拿你姐姐說笑!”
“完完完,怕了怕了。”宋寬趕緊求饒。
“呸呸呸,”英娘趕緊鬆手,罵他,“馬上要考了,什麼不吉利的話都往外說!”馬上雙手合十禱祝道:“菩薩保佑,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宋寬無奈搖頭,他也不是孩童了,但在姐姐眼中就還是沒長大。他幼時喪母,英娘對他而言不僅是姐姐,也是半個母親。
天漸漸明瞭,第二炮響起,英娘他們湧到考棚入口前方,由官吏組織著五十人為一組等待進入。
英娘偷偷遞給宋寬一把銅錢,說道:“你拿著,我聽說,賄賂下裡面的人,能給你一套好桌椅。”
宋寬推回去:“姐,你拿著,要讓姐夫知道你給我錢,又得跟你鬧。”
“鬧就鬧,這是我自己做豆腐掙的,又沒花他的錢。”英娘硬塞給他,宋寬只好收了。
第三炮響起,可以入場了。雖家屬可以進去,等考前再退出。但宋寬執意不肯,她和孟思為只能留下,看著宋寬提著考籃進了場。
開始後,門前送考的人漸漸散去,英娘還站立在原地,似乎能透過牆壁能看到弟弟奮筆疾書的樣子。她雙手交叉,在心中默默為弟弟祈禱。
“宋姐姐,回去休息吧,子方等到了傍晚才結束,我在這附近侯著。”孟思為勸道。
英娘回頭看看他,其實還是覺得怪別扭的,兩人也不熟,沒什麼好說的。於是點頭道:“那就拜託你了。”
剛走了幾步,鄰居家雲珠急急忙忙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英娘姐,英娘姐……不好了…你家…”
英娘上前幾步挽住她,急道:“你別急,說清楚。”
雲珠順順氣,喘著說:“有一群人,闖進你家,說是,說是何姐夫,欠了,銀子不還。好多人,秋蘭姐也攔不住他們,他們開始搶東西,只能讓我來給你報信。”
英孃的腦子“嗡”的一聲,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何偉把家裡輸光了。她想要冷靜,但身體卻忍不住地顫抖。
雲珠感受到了,她擔心地扶住英娘,急的都帶哭聲,問:“英娘姐,怎麼辦啊!”
還好一邊還有孟思為,他聽後明白個大概,沉穩地說道:“先別慌,不管怎麼樣,沒有闖入人家搶東西的道理,我們先報官。”
“對對,”雲珠如夢初醒,“英娘姐,我們報官!”
英娘扶著雲珠,卻覺得雙手無力:“雲珠,麻煩你去琉璃巷子的葛宅,去找何偉,讓他趕緊回來。”
又對孟思為說:“麻煩孟公子為我跑一趟縣衙,幫我報官。我先回去看看。”
孟思為擔心地說:“他們人數眾多,你一人回去怕是不太安全,我和你一起回去。”
雲珠接道:“是,姐姐,讓他陪你回去吧,我去告官,然後再去找姐夫,反正姐夫只會惹事,他回來也做不了什麼。”
英娘木然點頭應了,與孟思為快步回去。到了家門口,秋蘭抱著小安正焦急地等著她,見她回來,上前幾步拉住她的手,一臉愧疚地說:“英娘,我,我實在攔不住他們,我怕他們傷了小安……”
英娘搖頭,回握她的手:“不怨你的,秋蘭姐,我都明白。”放開要進去,秋蘭又拉住她,不忍心地囑咐道:
“你,你做好心裡準備吧。家裡……”
“我明白。”英娘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邁進家門,邁進一個混亂不堪的世界,隔絕了外界的生氣活力,彌漫著蕭索與恐懼。
院中晾曬腐竹的架子都被打翻,腐竹散了一地;瓷壇子被砸碎,還能聞到豆醬的鹹味。她進屋,抽屜和櫃子都被拉開,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出來,褥子也都掀起。一切都像是被狂風暴雨席捲過。妝臺上的首飾盒裡空蕩蕩,妝鏡碎成幾片,正映出破碎的她。
她站不穩,走出房間時,扶了一下門框,立在院中,一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在空洞的心裡,不斷回響。
縣衙裡,陳玠正好碰到雲珠報官,聽到是英孃家,急忙帶人趕來。來到門口,聽裡面靜悄悄,知道已經晚了。他沖進去,一地狼藉逼得他停住腳步。
他抬頭,看見英娘站在一片廢墟中,她聽到聲音回頭,與他對視,那雙眼黯淡寂寥,一滴淚劃過臉龐,如芙蓉泣露,落在陳玠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