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棄 與上次躲在車廂流淚不同,這……
與上次躲在車廂流淚不同,這次,英娘沒有隱藏。
她的堅強全面瓦解,也失去了維持表面光彩的力氣。這個世界像是結冰的湖面,與之相觸,持續不斷的寒意,遍佈全身。
突入起來的變故,撕碎了她最後的安全感。她環顧著一地殘骸,心如槁木,這裡有她精心置辦的傢俱,有她做豆腐的器具,等等等等,一切記錄她生活的痕跡的事物,他們都逃不掉被破壞的命運,一如零落的她。
不是她沒有努力地奔向新生,而是抵不過墜落的拉扯。
她要掙脫。
那回蕩在心中的聲音,漸漸地清晰合一。
“還待著幹什麼!還不幫著收拾收拾!”陳玠對著隨他來的捕快喝道。
之前跟著他的那個葉捕快也在,他疑惑地說:“頭兒,我們,我們什麼時候要幹這活了?”
陳玠一個銳利眼神,葉捕快馬上說:“快點動起來啊!等我請你們吶!”
其他捕快互相看看,只好聽令動手,孟思為和秋蘭也跟著動手整理。
陳玠踢開地上的碎片,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他走到英娘身邊,關切地問:“英娘姐,還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你盡管說。”
前幾日,這雙眼還是熠熠生輝,現在卻布滿脆弱,他心中的憐惜更深了。
“幫我找到何偉。”幹涸的淚痕還掛在她的臉上,英娘已經平靜了,“我要和離。”
何偉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搖動的骰盅,臉上的肉緊張地聚在一起,他口裡不斷喊著:“小!小!小!”
莊家掀開,兩個“一”,一個“三”,正是個“小”。
“嘿!爺爺我就知道是個‘小’!”何偉自得道,隨即又懊悔:“剛才再多下點就好了,一舉就贏回來了。”
“這狗娘養的今天倒走了狗屎運了!”有人眼紅,恨恨地說。
“承讓了各位!”何偉毫不客氣地把贏的銀子都扒拉到自己的口袋裡。
他在葛東家的外宅沒幹多久,就忍不住犯了賭癮,想著英娘遠在天邊,只要他不說也沒人能告訴她。就攛掇著和幾個護院一起玩一局,得罪了一起耍的小夥子,更沒想到他是管家的遠方侄子,如此結了仇。
那管家打聽到何偉被鏢局趕走的原因,以及聚眾賭博的事,報告於葛東家知道,惹他嫌棄,結了幾日的工錢,攆出去了。
何偉鬱悶至極,去找魏三,卻又不知他去哪了,到處尋不到。在大街上閑逛,誰知是雙腳有它們自己的想法,還是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竟不知不覺來到鴻潤莊。
“我就玩一把。”他想著。
而今日,是他被千酥閣葛東家趕走,在鴻潤莊賭的第四天。
“再來!趁著今天手氣好,贏他孃的!”何偉吆喝道,頗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意味。
有新觀戰的人嘲笑道:“還耍呢!家都被搬空了!”
“你家才被搬空了!孫子咒我!”何偉馬上罵回去。
“他不是咒你,你家真被搬空了!衙門的捕快都來了!”有人幫腔道。
何偉不信:“蒙我?你們定是看我手氣好!想等我走了,佔我的地!告訴你們!呸!做夢!”
雖只相處幾天,眾人也知道他渾,懶得再搭理他。何偉吆五喝六正要開始新的一輪,卻冷不丁地被人拽下凳子,摜到地上。
“哪個王八敢動你爺爺?”何偉顧不得疼,憤怒地坐起,只見面前紅黑相間的官服,他吃了一驚,第一反應是管家竟報官找人抓他,順著往上看,他認得那張臉,正是那日逮捕他的陳玠陳捕頭。
“摔疼了?”陳玠冷冷地說。
“不疼不疼,我坐久了,也該動一動了。”他的臉上笑出了褶子,像秋日的九月菊:“陳捕頭,您大駕光臨,找在下有事?”
“有事。”陳玠說,“跟我回你家一趟。”
“哎!”何偉鬆口氣後下意識順嘴答應,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啊?你怎麼知道我家?”
“你家人找不到你,報了官,走吧!”
“不不,”何偉可不能這樣回去,“陳捕頭,不麻煩你,我等下收拾好一定回去。還煩你不要告訴賤內,你是在這兒找到我的。她知道我又去賭,又得跟我鬧和離了!”
“早想什麼了!”陳玠厭惡地一把拽住他,就往外拖。何偉雖是鏢師,但他見著官府的人就膽小,當下也不敢使勁兒反抗,一路上大呼小叫,被陳玠押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