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第一次煮粥,但是過程還算順利,幻兒覺得光白粥太過單調,還特意加了一些蔬菜進去,煮的火候剛剛好,蔬菜沒有很爛,蔬菜裡的那一絲絲甜也恰好浸入到白粥之中。
當幻兒端著碗再次出現在莫念身邊時,莫念砍得木材也差不多夠用了,幻兒還沒走近,便開口:“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聞聲的莫念放下工具,向著幻兒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這只是一碗蔬菜粥,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何表情,幻兒並沒有注意莫唸的表情變化,只盯著那碗粥,遞給莫念說:“你嚐嚐看”。
莫念接過那碗粥,用勺子攪拌了兩下,然後舀了一大勺,準備送入口中,誰知那砍了一上午樹的手此時卻不爭氣了,竟然沒能握住小小的一個勺子,勺子從莫念手中滑落到了碗裡。
聽到勺子碰到碗沿的聲音,幻兒才注意到,莫念本來細嫩的手上起了好幾個大水泡。幻兒皺了皺眉,終是沒說什麼,只是從莫念手中拿回粥碗,順著碗沿邊兒,舀了一勺粥,並遞到莫唸的嘴邊。
看到幻兒此舉的莫念,有些不知所措,瞪大眼睛看著幻兒,他這十八年的人生裡,還從沒有人這樣餵過他吃東西,也不知此刻他是驚恐萬分,還是受寵若驚。
幻兒見莫念遲遲不張口喝粥,抬眼看向他,語氣略顯無奈的說了一個字:“喏~”並用眼神向他示意,快點兒喝粥。
莫念這才呆愣愣的張口,喝下了這一口粥,蔬菜還有些清脆,白粥似裹了一層淡淡的甜香,細細品嚐完這一口,低頭看向一直盯著粥的幻兒,開口:“很好喝,你要不要也喝點兒”。
幻兒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不需要吃東西的”。
聽了幻兒的回答,莫念很想反駁一句,在這裡,我也不需要吃東西的,但是看到幻兒那有些憂傷的眼神,到嘴邊的話生生被嚼了幾口吞回腹中,唯有默默地一口接一口的順著幻兒的投餵把粥喝完。
看到莫念喝光了一碗粥的幻兒,嘴角終於染上了一抹笑意,眼角也沾上了絲絲暖意,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眷戀的情緒。
一直觀察著幻兒的莫念,心中有千千萬萬個疑問想問出口,但最後開口卻成了一句:“真的很好喝”。
聽到莫念這麼正式的語氣,幻兒忽然笑得很開心,卻也不忘對莫念回一句:“那我以後常做給你吃”。
看著展開笑顏的幻兒,莫念也被感染了,嘴角也勾起了久違的笑意,兩雙笑眼相望,莫念在心裡默默的回應了一個好字,幻兒似是聽到了莫唸的心聲,歪著頭,抬目看著莫念,笑容愈加好看。
喝完粥,莫念又去砍了一些木材,之後又把砍的木材整齊的碼放好,一天在不知不覺間便要溜走了,太陽變成了暖色調,雲朵也染上了顏色,一切都便得暖融融的。
莫念放空心思閉著眼躺在草地上,疲憊的身體徹底得到了解放,無論身心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狀態,在此刻,他忽然有了一絲貪念,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此刻,這一念頭剛出現在莫唸的腦海中,下一秒這世界便立刻停止了運轉,然後莫念忽然想到了什麼,立馬睜開眼睛,只見,太陽重複的做著下落的動作,雲朵在相同的路線上迴圈的飄著,花海隨著微風拂動著相同的頻率,還有不遠處永遠在原地踏步的幻兒。
這一切就像一小節樂曲的無限迴圈,一首完整的曲子本是悅耳動聽的,但只節選一小節無限重複,便會讓人覺得刺耳,聽久了會讓人感到麻木,甚至是厭棄。
看著這一切,莫念忽然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的能力感到害怕,特別是在看到原地打轉的幻兒時,心口好像缺失了一塊兒,腦海裡好像有什麼重要的片段閃現,卻總是捉不住,這一切讓莫念感到很痛苦,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只剩,“快讓這一切停止……停止”。
莫念痛苦的抱著頭,蜷縮著身體,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他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忽然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江山~我…..你…..怎麼辦。”之後又聽到一個熟悉又清晰的聲音:“莫念”,聽到這個聲音的莫念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幻兒的笑顏,這一刻莫唸的眼神中充滿了欣喜。
幻兒溫柔的望著莫念,開口說:“不要再睡了,你看那邊”,一邊說著一邊指向天邊落日的方向。
此時夕陽拉起了悠長溫暖的餘暉,遠處隱約傳來燕雀歸巢的叫聲,這世界顯得愈發悠閒寧靜。
莫念漸漸從似夢非夢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看著面前的幻兒,長舒了一口氣。
“你做噩夢了嗎?”,看著莫唸的變化,幻兒疑惑的問。
“不算是……噩夢”莫念停頓了一下,又開口問幻兒:“在這裡,只要我想的,都會立刻實現嗎?”
“會”,幻兒看著莫唸的眼睛堅定的回答道。
“那剛才…..”莫念又開口想問,剛才那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的發生了,可是話說到一半,忽然不想再問下去了,真真假假有時就是難以分辨的,就像他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莫念話說到一半,從草地上站起身來,低聲道:“總之,謝謝”。
幻兒對於莫唸的突然道謝,回以一笑。
莫念又開口問道:“什麼時候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幻兒思考了一小會兒,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說:“等我們建完了房子,耕種完田地,打理好這裡的一切後,我親自帶你去看我的故事。”
莫念不確定的開口:“去看?”
幻兒確定的回答:“對,去看。”後又說道,“陰天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特別是你,所以,把你的手伸出來”,幻兒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已經搗爛的藥材,本想親自給他上藥,但忽然想到什麼,只囑咐道:“你先拿針把水泡挑破,把裡面的膿水擠出來,再上上這些草藥”。
一直全身心的砍樹,並無疼痛感的莫念,此刻聽了幻兒的話,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才發現上面起了好幾個水泡,莫念拿起不知何時出現在手邊的針,按著幻兒的囑咐,挑破水泡,擠出膿水,並敷上了那搗爛的草藥。
看著如此聽話的他,幻兒徹底確認了,他是他,他也不是他,而她,也不再是完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