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對未知的恐懼壓抑到極點,陸念安肩側顫抖起來,長發柔順地搭在身後,單薄而纖弱。
“嚇到了?”陸祈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可強硬的語調卻不容人質疑半分:“你乖一些,哪都不許去。”
月影稀疏,高櫃前拉出長長的影,映稱出一室空蕩。
陸念安眼睫輕顫。
從前只覺哥哥忽然變得陌生,現下才明瞭,一個人才不會忽然之間就改變。
只能說明,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他本來就這樣深沉,褪去平和偽裝,有著令她恐懼的一面。
他還說,要把她關起來。
關在哪兒?
陸念安最怕一個人獨處了,怕暗不見天日的封閉空間,怕沒人怕她說話,怕見不到親人……
委屈至極,連日來壓在心中的不滿幾乎收不住,於是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陸念安悽然道:“哥哥你要把我關起來嗎?”
少時總想要陸祈能多管一管她,長大以後,才發現那些褪去那些條條框框後,分明可以更快樂。
討厭、討厭、討厭、好討厭、好討厭被管教。
此刻身處於的內室,是陸祈的臥房,同書屋無二,同樣簡潔,同樣空蕩,連屏風都是素淨的,視線所到之處,幾乎沒有一抹色彩。
陸念安連帶著討厭起這樣的素淨來,這樣冷冰冰的屋子,她從前是如何呆下去的?
她真是也一刻都不想留在西院。
身後的門卻已被落鎖,連鑰匙也不知放在哪兒。
無措地推開眼前人,陸念安忽然就,忽然就很不想聽話了。
不斷朝後退,直至抵著高櫃被迫停下,陸念安側過眸,下一瞬,她怔愣地拿起幾案上的素色花瓶。
卻又很快松開手,“嘩啦”一聲,隔著裂開的清脆瓷片,撞進陸祁重回平靜的眼眸,溫和,寡淡。
“……”
陸念安徹底沒了顧忌,這還是她頭一回當壞孩子,頓了頓,直接將高櫃上的為數不多的擺設全部扔掉。
她知道西院既是樸素的茶盞也都很值錢,環顧了眼四周,陸念安該摔得摔,該砸得砸。
花瓶、古書、茶盞、宮燈……無數矜貴罕見之物,在她手中變為破碎的瓷片,或是被撕毀撕碎。
只是隨著一聲一聲的清脆,陸念安心中的難過未消散半分,她深深撥出口氣,注意到小幾上還放著一個匣子和花瓶。
那花瓶眼熟,是她有一回帶來的,但八寶匣子卻陌生,依稀可見四面都雕著花。
擺放在小幾……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重要又如何,陸念安抹了抹眼淚,剛拿起匣子,就見原本靜站在一側的陸祈抬步走來。
好像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
陸念安才不管,她都做壞孩子了,也不要聽話。
狠狠將手中東西往下一扔,不同於瓷器落地的聲音清脆,這聲音更為沉悶些,匣子被砸開後,零零碎碎又散落了一地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