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良智給她電話。
“凍死了,真的要凍死了。”陳鎂君抱怨,“比東莞冷多了,又不像長春有暖氣,我怕是見不過今年的春天了。”
“別擔心,我會拍好多春天的照片,燒給你的。”
“你···”陳鎂君氣地掛了電話。
程良智站在窗臺,突然意識到今年是在長春最後一個完整的年了,今年的春、夏、秋、冬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窗外一片冰封,春天也許在冰雪下酣然長睡,程良智想。
————
長春枉有其名,春脖子不比北京的長。
直到四月初,才開始炸春。風吹的窗碰碰作響,唯這麼野的風,才能把厚厚冰層噼裡裂開,去喚醒那沉睡了好久的土地。
幾天後,人們在風中眯起眼睛,隱約可見大地上了綠,光禿禿的樹枝也秀出了劉海。彷彿有個粗獷的畫家,拿著筆刷,一筆筆沒章法地塗鴉。
程良智的心被春風撩撥地輕飄飄,在狹小封閉的宿舍裡亂撞。好在學校對面便有公園,春遊是件及其便宜的事。
特意去尋春反落得失望,應了那句“草色遙看近卻無”。
程良智衣服穿得薄,更覺春風料峭,慢慢沉了步伐。可路過轉角,一片金黃色在眼前炸開,陽光下燦爛的迎春花有些晃眼。花朵在一條條枝蔓上簇擁著、熙攘著,像一束束定格住的煙花,彷彿能夠永遠絢爛下去。程良智好久沒看過這麼茂盛的迎春花了。
他把照片發給陳鎂君,陳鎂君回覆:“上海早已經春暖花開了,這些日子忙,一直沒特意去公園看看,只是上班路上也聞到許多花香。”
她告訴程良智自己要五月初才實習結束。
程良智正在做金工實習課程,內容是做一個收音機。
程良智做地很認真,無論是元器件的挑選,還是電路板的走線與錫焊。他想把這個收音機送給陳鎂君,於是在每個細節都苛求完美。
陳鎂君的生日是四月十七,陽曆五月十五日。那兩天白日裡很熱,一種儼然到了夏天的感覺。
程良智越發覺得,長春的冬天和夏天彷彿是連著的,他們之間過度的春天只有可憐的幾幀而已。
彷彿你剛剛更新了QQ、人人、微博、飛信的簽名,“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就立馬不好意思把它刪掉了。
程良智躺在床上,聽著自己做的收音機,調頻能力和音質都還不錯。他感到很滿意,小心地把它放在包裡,出門去了。
傍晚程良智到了前衛校區,給陳鎂君打電話。
陳鎂君揹著一個吉他過來了,解釋道:“剛上完吉他班。去年報的班,還剩幾節課一直沒去。”
程良智把吉他接過來背在身上。兩個人並排著在校園走,程良智無意中很大力碰到了陳鎂君的肩膀,他趕忙向旁邊靠了一下。
程良智沒有道歉,不知道是沒好意思還是覺得沒有必要。兩人都看著路兩邊的花草,它們也在風中相碰相偎···
晚上的天空掛著一輪明亮的滿月。
如果說長春這個時節,白日裡天空上掛著的已經是夏天的太陽,可是夜晚照亮人間的卻是冬天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