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幫人,紛紛回過頭去,正看見從容走出客房的葉驚寒。
葉驚寒是刺客出身,手起刀落,招招直取命脈,毫不心慈手軟。這般蠢材從入門起便沒見過所謂的“祖師爺”烈雲海,也從未正經在門中好好提升武功,十數招內便被他砍倒大半。有點本事的見勢不對,轉身便跑,還有幾個沒骨氣的,當場就給他跪下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一油光水亮的胖子嚇得直打哆嗦,跪在地上話都說不利索,“是……是小的有眼……有眼不識泰山,都是小人的錯……”
葉驚寒全不理會,見他們不敢動手,也不窮追猛打,直接便走。誰知那幾個假裝跪地求饒的狗東西竟有好幾個從袖子裡摸出些稀奇古怪的暗器來。
一水銀針飛刀、毒刺短鏢,丁零當啷響了一陣。幾人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便已被炫目的刀光晃了眼,喉嚨、心口等要害處紮著的,盡是各自方才丟出的暗器,一個個都沒來得及喊出聲,便已斷氣倒地,一雙招子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客店裡不論掌櫃夥計還是食客,都是見慣了萬刀門欺壓良民百姓的,早在事發之時便已躲遠,見此情形,更是不敢出聲,全都跑得不見了影。
葉驚寒一路疾縱翻出城牆,遠遠望見沈星遙站在一棵老樹下,立時奔了過去,停在她跟前。
“我只t知你武功高,卻不知輕功也這麼好。”葉驚寒淡淡一笑,“接下來去哪?”
“事情還有點亂,先捋捋吧。”沈星遙波瀾不驚,轉身走開。
黃昏,山銜紅日,飛鳥倦歸。
郊野溪畔篝火正旺,火舌舔舐著越發焦黑的魚腹。
沈星遙瞧著不對勁,單膝跪在篝火旁,將穿著魚的木杈子轉了半圈,沒一會兒,另一面也黑了。
“不是這樣的。”葉驚寒抱了柴火回來,看見她生疏的烤魚手法,當即扔下懷裡柴火,湊了過來,奪過樹杈,重新找了兩根柴火,將魚架高,重新翻了一面。
他這才舒了口氣,道:“火心溫度高,集中烤同一個位置,自然就焦了。”
說完這話,他忽然想起何事,蹙了蹙眉,疑惑望向她道:“這些事,你都不熟悉?”
沈星遙十分自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從前都是……”他差點提起淩無非的名字,好在及時反應過來,把話嚥了回去,飛快換成新的說法,“你從前一個人的時候,都沒在野外露宿過?”
“有啊。”沈星遙點頭道。
“那你吃什麼?”
“焦了也能吃啊。”沈星遙不以為意,“好不好吃,不都能飽嗎?”
葉驚寒被她的話噎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茬。
“下廚做飯,我不怎麼擅長。”沈星遙說著,認真看了一眼架在火堆上的烤魚,道,“不過看起來不是很難,倒是可以學一學。”
“不必了,還是我來吧。”
葉驚寒雖覺無奈,卻並不捨得真讓她動手。心下不自覺想道:從前你都有人伺候,我若比他不及,還如何在你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曠野的天,暮雲卷盡,日落月升。
葉驚寒將烤好的魚拿起看了看,自己留下烤焦的那條,完好的則遞給了沈星遙。沈星遙想著許州城裡發生的事,並未留意,吃了幾口才發現。
可已經動了嘴,便不好再換回來了。
沈星遙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葉驚寒似有察覺,主動找了話題:“你確定先前在沔州城外遇見的那人,是這許州分舵執事,叫做賀堯?”
“他的姓名身份,都是自己說的。可這樣一個分舵的管事,不在自己的地盤,卻在四處奔走,先是綁架跟蹤武林盟主,又在英雄宴上挑釁生事,而後攛掇飛龍寨針對沔州的江湖勢力,也是他的手筆。”沈星遙道,“三件事,件件都與許州無關,倘若達成,在卓然眼裡,當今江湖,應已無人能與萬刀門抗衡。”
葉驚寒聞言輕笑:“那他必定覺得可惜了。”
沈星遙若有所思:“那麼你覺得,到底是那人借了許州這位的身份,還是專程找個人來頂替自己,在許州管事?”
“也許兩個都是,又或許兩個都不是。”葉驚寒道,“烈雲海只是一個名字,一個身份,賀堯也一樣。倘若賀堯不死,或許將來的某一日,他也可以成為烈雲海。反正當今江湖,也沒有誰見過真正的烈雲海長什麼模樣。今日你我所遇情景,已足可證明,各地聲勢浩大的分舵,只是虛設。”
話到此處,他忽地蹙眉:“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