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是在姚月娥回了建州的第二個月,姚氏瓷鋪的門,就險些被各家說媒的給踏爛了。
雖說一開始,也有州府裡的人看不上姚月娥,說她是年過二十的老姑娘,說不定還是個死過男人的寡婦。
可到底是架不住人家有錢有地有美貌,場面最亂的時候,每天都有少說三家的媒人在鋪子前堵著,弄得人家好一段時候都只能窩在窯上燒瓷,不來鋪子上露面。
可是後來也不知是怎麼了,其中幾個最有權勢、也追得最緊的人家莫名其妙退出了競爭。
有傳言說這個姓姚的師傅雖然看著未嫁,但實際當年還在上京的時候,就和京城某位人物關系匪淺。後來那位人物升官發財,姚師傅不甘困於後宅,也就自請回鄉,不過上頭的人脈還是在的。
眾人一番推測,最後得出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位姚師傅身後的人物,應該就是當今貴為宰輔兼帝師的攝政大臣——葉夷簡!
小地方就是這樣,謠言傳得比王麻子臉上的水痘還快,沒過多久,便再也沒人敢去姚氏瓷鋪門口蹲著,而短短一月之後,鋪子上就來了個身形頎長、面□□壯的郎君。
姚師傅跟他訂了婚。
這裡的門道,就很玄妙了。
男子很是不屑地乜一眼後院裡忙著餵狗喂鵝的小白臉,撇嘴道:“也不知怎麼想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居然甘願給個奸臣當幌子,窩在這麼個鬼地方吃軟飯,嘖嘖!”
八卦點到即止,姚月娥在這時從後院行了出來。
“姚師傅!”青衣男子堆上笑臉,起身對她拱手。
這人是州府鏢局的小公子,幼時唸了點書,喜歡附庸風雅,便也看不上祖上走鏢送信的行當。可惜考了幾次鄉試都沒過,平日裡就只能幫著家裡做些捎帶信件和書寫的雜事。
姚月娥見他來也是意外,只見那人從身後拎出一個包裹,遞給姚月娥道:“您有從錢塘來的包裹。”
“錢塘?”姚月娥蹙眉,她掰著指頭在心裡過了好幾遍,確認自己並不認識什麼家住錢塘的朋友。
可是一切的疑慮,在看到包裹上那一行娟秀的“月娥親啟”之時,蕩然無存了。
她欣喜地接過包裹拆開,看見一對黃金為底、上嵌藍寶石的青鳥頭面。
是薛清。
沒想到不過幾月,她已經從江陵去到錢塘了。
而也是在這時,兩人口中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手抱著鵝,一手牽著狗,面黑如墨地從後院進到了正堂。
他實則早就在後院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不離,再一看見男子遞給姚月娥的包裹上,那一行熟悉的字跡……
封令鐸再也忍不了了。
一聲輕輕的響指,“嘩嘩”水響傳來,那嚼舌根的青衣男人愣了愣,隨後慘叫著跳了起來。
“啊!你你你你!臭狗!臭狗怎麼亂撒尿啊!這是本公子的腿,不是你撒尿的樹幹!”
那人吱哇亂叫著,抬腿就要踹阿黃,然而封令鐸踱步上前,挺胸擋在了男人面前。
“咕嘟!”
某人瞪眼嚥了口唾沫,抬頭對上那雙殺氣凜凜的鳳眸,忽然覺得腿都軟了。
“咳咳!”
姚月娥的清嗓救了他。
小臂一緊,封令鐸冷著臉轉身,卻見姚月娥笑靨如花,難得溫柔曉意地喚了他一句,“郎君。”
就這麼一句,心裡想殺人的火氣霎時便滅了大半。
封令鐸接過一包燒瓷要用的修胚工具,聽姚月娥道:“你去把這些拿給王嬸。”
他不太高興,站著沒動,被姚月娥沒好氣地踹了一腳,“快去,王嬸等著用呢。”
封令鐸這才心情悒鬱地出了門。
王嬸家距離姚月娥的鋪子不遠不近幾條街,封令鐸去的時候,王嬸正在裡面燒飯。她家那個不到五歲的小丫頭抓了個臉大的饃在院子前頭啃,一見封令鐸來,便甜著嗓子喚了句,“溪狗叔叔。”
封令鐸高冷地“嗯”了一聲,正要讓她叫王嬸出來,便見小丫頭伸長了脖子往她身後瞅,追問了句,“姚姐姐怎麼沒一塊兒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