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雞蛋撞向她的脊骨,瞬間四分五裂,雪白的孝服染上一片粘稠的溼黃。
她依舊毫無反應。
第二個雞蛋,第三個雞蛋……
從後背到身前,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有人將雞蛋狠狠砸向她的臉。
她眉間立刻出現一塊紅腫,眼睛被蛋液糊得睜不開,卻也不知道去抗爭,只是一步步行屍走肉般地走著。
“這個賤人!”短衣男人似乎仍覺得不夠,直接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那石頭菱角分明,他在手中掂了掂,抬手便朝著她飛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突然出現她的身邊,摟過她的肩頭一轉。
只聽他口中發出一聲悶悶的痛哼。
她被迫停下腳步,目光訥訥的,片刻後才轉頭看向顏息,聲音喑啞,幾乎微不可聞:“你做什麼?”
顏息皺著眉頭,反手捂著後背被石頭砸中的地方,反問她道:“你做什麼?!”
顏息冷冷瞥了一眼道路旁的人:“就這麼任由別人作踐你,你知不知道……”
他停頓住,用力吞嚥了一下,緩緩抬眼,視線穿過紛亂的人群,最終落在那口沉重的檀木棺上,聲音不由得哽咽:“看你受委屈,師父會心疼的。”
顏息這句話如雷一般擊中了她,悲痛鋪天蓋地般襲來。
她身體猛地顫抖起來,頭深深地低下去,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顏息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摟住她顫抖的肩膀,也不敢再多言。
“誰敢在這裡鬧事!”寒澈聞聲走了過來,很快便注意到了霆霓身上的汙漬,不禁目光威懾地瞪著路邊上那些人。
顏息看了寒澈一眼,便對霆霓溫聲說道:“走,我們去前面。”說著領著她走去了人群裡面。
人們依舊不甘示弱:“我們替禮宗主報仇,打死這蛇蠍心腸的毒婦!”
寒澈輕蔑地看著他們:“你們算什麼東西??”
替禮宗主報仇?他禮謙嵐豁出命也要護著的人,豈是這些蠅營狗苟能欺辱的!
寒澈的劍瞬時出鞘,在地上劃出火光飛濺的一道光亮,周遭人見之紛紛大駭,悻悻抬腿遠離了此處。
……
魂歸天際,身葬冥土。
霆霓是女子,不能接近下葬的墓地。
她遠遠地看到那飛揚而起的一抔抔土,慢慢在地上聚起一個土堆,就這樣埋葬了她的師父,她的盾甲。
禮謙嵐,從小習武,心懷天下,半生戎馬,這樣的人物,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死得這樣不明不白,著實是一種輕賤。
那些墓土似乎也落進了她的心裡,整顆心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灰,似乎要永遠地沉寂下去。
不遠處傳來一兩聲淺淺的腳步聲,她木然轉頭看去。
是她!
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一位青衣素衫的出家女子,已近不惑之年,手持珠串一動不動望著禮謙嵐墓地的方向。
她臉上是出家人特有的清淡神情,可眉目間鎖著的愁苦卻清晰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