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霓神色一滯,掩飾地彎了下嘴角,低下頭嘲弄道:“你幾歲?問這樣的話。”
顏息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許久後,他忽地抬眼,威脅似的看著她:“你聽著,以後你要是敢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喝酒,我就天天去你墳頭上狠命地罵你,讓你連根草都不敢長。”
她輕輕哼笑了一聲,眼簾微微蹙起,積壓著眼底的酸楚。
抬起頭望向遠處的群山,那山峰層層疊疊,接連著天際,一行白鷺從山坳裡徐徐飛出。
她從沒想過活著回來,她突然想起昨晚做的夢。
夢中她又從懸崖上掉了下去,可是她的身體變得很輕,如同一葉羽毛,那山崖又彷彿無邊無底,她只能順著風到處飄蕩,隨處亂撞,沒有一絲方向,沒有一點希望。
生與死,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想必顏息是察覺出來了,才會如此說。
他看著她這副神情,眼中的憂慮更深了,他彷彿猜到了什麼,問:“你見過他了?”
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頓了頓,點了點頭。
“發生什麼了?”他探究似地深深看著她。
她目光一沉,沒有回答,緩緩將一顆椒鹽豆送入了口中,如同嚼蠟般一下下動著下巴。
她只覺原本香酥可口的豆粒,此時卻像是浸過黃連一樣,苦的她想哭。
顏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霆霓對那人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他也親眼所見那人對霆霓的情深意重。
到底因為什麼,明明人間安好,卻偏偏活成彼此的地獄?!
“喝酒吧!”霆霓將酒罈送到他面前。
顏息無奈接過罈子,仰面飲酒,喝得很猛,彷彿手中是可解千愁的聖水。
霆霓突然覺得胸口壓抑,只好狠狠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卷著淡淡的海棠花香。
她再次抬頭看向頭頂,看著那枝葉橫蔓,錯綜糾葛的樹冠。
過了很久,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來,目光依舊看著燦若明霞般的海棠,幾分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心裡還有茉莉嗎?”
良久,一旁的顏息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甚至好像她旁邊根本沒有坐著人。
她終於轉頭看向他,只見他臉上表情一片蕭寂,低頭盯著手心裡的椒鹽豆。
好像在數著數,又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但她知道都不是。
她很清楚,他心裡從來沒有放下過。
顏息看起來嬉笑怒罵,從來沒個正形,但他最是個認死理的人,一旦有人住進了他心裡,八匹馬都拉不出來。
哪怕那人死了,也得在他心裡落座墳,掃都掃不清。
“有沒有想過……”
“下輩子吧。”他沒有等她說完,就乾脆利落地回答道,嘴角扯出一個笑,淒涼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