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噹噹噹……”
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把霆霓喚醒。
不知出了什麼事,她本能快速爬起來,踉蹌著過去開了門。
門外耀眼的白光瞬間傾射進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透過指縫,她看到了面前有一個棕色的罈子。
託著罈子的手白皙修長,手腕上長了一顆淡淡的細痣,這隻手她很熟悉。
她順著手臂看過去,果然見到顏息倚著門框,面容平靜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著,說道:“走啊,喝酒去。”
走啊,喝酒去!
這一句話,兩個人不記得說過多少遍,從前遇上禮謙嵐出了門,他們這一對不思進取的廢材就會悄悄給自己放個假。
恣意暢飲!
為了方便偷拿攜帶,兩個人只共飲一罈酒。
去到那閒散之地,銜著手心裡西街孫家的香酥椒鹽豆,開始你一口我一口飲著,說著無邊無際的酒話。
霆霓此時看著顏息,彎起嘴角,悽淡一笑。
簡單梳洗了一下,便鬼使神差地同顏息出了門,一路輕車熟路地爬到了南牆上。
南牆在禮園最南邊,這邊大多是兵器糧食的儲存倉,平時沒什麼人過來,他們便在此地偷得片刻逍遙。
此時已經日照三竿,強烈的陽光在地上留下形形色色的陰影。
他們頭上是一個繁盛的海棠樹,正值花期,淺嫩的葉子裹著一串串鮮紅的花苞,如胭脂點點。
霆霓抬起頭看,斑斕的陰翳落在她的臉上,靜謐而悵然。
“嚐嚐。”顏息開啟了罈子蓋,遞到她面前:“賣酒的說這是前年的冬雪釀的。”
霆霓接過來,低頭嗅了嗅,捧起酒罈,大飲了一口,一股凜冽入喉。
一滴餘汁順著她下巴優美的弧線緩緩流進頸部,最終在那一處崎嶇的傷疤處滯留住。
“酒不錯。”她將罈子遞給了顏息,隨後又朝他伸出手掌。
顏息絲毫沒有遲疑,默契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小食袋,拉開了口,向她掌心倒出一串酥黃的椒鹽豆。
她向口中丟了一個,細細咀嚼著熟悉的味道,眼睛望著前方几處零零散散的房屋,半晌才道:“明日,我和他們一起去。”
顏息抹了把嘴邊的餘酒,放下了酒罈,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也去。”
霆霓停止了咀嚼,轉頭看向他,頓了頓,道:“你不能去,禮園離不開人。別看那些師兄們一個個身經百戰,可是若處理起這些繁雜瑣事來,都不如你,從前都是師父事無鉅細,如今……”
她沒再說下去,目光下落,單手操過酒罈,大口地飲了一口,卻喝得太急被酒嗆住,咳得滿眼都是淚。
顏息面容透出淡淡的苦澀,卻依舊化作笑談:“你倒學會委婉了,碌碌無能硬是被你說成了別有天賦。”
霆霓抬起手背拭去眼角的淚水,斜瞥了他一眼,索性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你明白就好,我可不想在戰場上,還得想著救你。”
顏息輕笑了出來,轉頭看向身邊的霆霓,笑容漸漸零落,他說:“你,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