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躺在龍床,幽暗裡的光線裡,五官更顯俊美深刻。而金絲軟枕邊,擺放著一隻憨態可掬的木鴨子。
木鴨子一動不動,而天子亦長睫閉合,面色沉穩,誰也不知,他正做著,一個旖旎的夢。
夢裡女子從他腿邊出現,沿著他矯健的身軀,柔若無骨地爬上來,懸在他面前,綠衣,雪膚,紅唇,好似綠荷中鑽出的粉白菡萏。
柔霧一般的淺綠腰帶,束得她的腰身極細,好像一隻手就能握住;因跪伏而垂落的綿軟,似有似無觸過他的胸膛。
她微翹的眼尾勾人,含笑的唇角,也勾人。伸出柔白手指,極輕又極緩地從他眉骨劃過,描摹高聳的鼻樑,最後落在薄唇上,帶起一路酥麻。
“阿禾,你真好看。”她的聲音柔媚,嬌軟,讓人忍不住想試試,能說出這樣話語的唇,是不是一樣柔軟。
女子低頭,先親在了他的唇上,讓他的呼吸瞬間沉重、發燙。
他使了一點力,顛倒兩人的位置,將人摁在身下。
或許他骨頭硬了些,力氣大了些,惹得人蹙眉嬌呼,“阿禾,疼。”
“疼就對了,”他毫不剋制地舔咬她的唇瓣,剝除攏著她玲瓏身姿的綠意,“這是懲罰。”
她誘惑他,又拋下他的懲罰。
女子輕顫,抬手不知是想推開他,還是攬住他,卻被他拉住纖掌,從腕間青紫,一路親吻著往上,在藕白含粉的肌膚上,吮出更多的,花瓣一樣的痕跡。
“阿禾……”他不顧她的低泣,用力吮咬她纖細、卻又透出緋紅的鎖、骨,攻進她最薄弱的低陷。
不知疲倦,快意非常。
他脖頸的汗落到她臉上,同她晶瑩的淚混在一處,被他吻進嘴中,又喂入她紅唇,最終鹹澀被饜足的甜美取代。
天子醒來時臉色很黑,一腿放直、一腿屈起地坐了許久,沉默不語。
天子鮮少有這樣不動話語,也不動神情的時候,一時顯得格外威嚴,壓得值夜的宮人脊背更彎了些。
久到宮人快要承受不住發著抖跪下的時刻,皇帝終於出聲,“備水。”
宮人退下去安排,皇帝則轉身抄起枕邊的木鴨子,用力捏了一把它扁平的長嘴,冷冷想道:她到底什麼時候來道歉?
那麼聰明的人,書抄不完,該知道來向他求饒罷?
而稍早時候的韓府,韓靜探望過年少的弟妹,滿頭狐疑地來到韓青房中。
午後的事情仿似還歷歷在目——覃姐姐認錯了人,對皇上言行冒犯,而後皇上罰人,為了維護龍威還下令眾人不許聲張。一切似乎順理成章,但韓靜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為何皇上不躲開?為何福安公公要阻攔兄長?又為何,皇上說的是“與你不熟”,而不是“你認錯人”?
韓靜本想問問韓青,畢竟兄長是皇帝曾經的伴讀、如今的近身侍衛,兩人相熟得緊。
但她進入房內,發現韓青正在收拾行李,不禁一愣,“哥,你要出公差?”
“嗯。”燭光下韓青的臉俊秀而冷清,利落地將疊得整齊的衣衫裝入包裹,簡單應了一句,“明早出發。”
將軍府沒有主母,韓靜兄妹四人早沒有母親,於是韓靜便幫兄長整理起來,也沒追問出的什麼公差,畢竟可能涉及皇帝的秘密佈置。
反倒是韓青忽然問,“今日與你喝酒的姑娘,姓覃?”
韓靜感覺到一股難得的默契,頓時興奮起來。她本是爽朗的性子,在兄長面前更顯活潑,“對,她叫做覃窈,是秦尚書家走失的嫡女。你也覺得她與皇上的關系奇怪是罷?”
否則以她兄長那悶葫蘆的性子,怎會隨隨便便對一個女子産生興趣,進而發問。
但是韓青沒有響應她的興致勃勃,倒是出了神:所以幾年前皇上令人找尋的女子,就是她?那日公主府牡丹宴,令皇上舉止異常的女子,也是她?
韓靜正腹誹著兄長掃興的個性,又聽韓青問,“你怎麼認識她的,還湊在一起喝酒?”
韓靜便將白日的種種,事無巨細地講給了韓青聽,連帶著對鐘三郎不為人知缺點的感慨。
多年兄妹,韓青早已練出了,從妹妹的長篇大論中提取關鍵的能力,疑惑道,“相看人家?”
韓靜點頭,“嗯,秦家人說覃姐姐年紀大了,催她嫁人。”
所以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皇上?韓青短暫地猶豫了一瞬,打定了主意:公事要緊。
見韓青沉默,韓靜抱怨道,“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卻不告訴我?”
韓青轉頭看向妹妹,一臉冷靜,卻是說,“好好照顧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