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要不是有朱興昌那起子事兒在前,讓李氏見識過朱家男人的忠貞不換妻,她差點兒多想朱老三在縣裡有了旁的女人。
你瞅她這次來,沒個好態度也就算了,還緊著往外攆她。見面說幾句話就煩。所以她更是下定決心必須搬到縣裡。夫妻長期不見面,那感情能熱乎起來就怪了。
還別說,過後李氏用這個理由還真辦成了,當然了,那都是後話。
只說眼下,李氏聽了朱老三的去逛街,打算添口大鐵鍋。
分家的話,她家是沒有鍋的。現在有時候想在自個屋裡煮東西吃,用的是泥鍋。
沒想到連走了幾家鐵匠鋪子都沒有開門。
不止鐵匠鋪子,以往供普通老百姓吃飯的小麵館也是半打烊狀態,銀樓和賣胭脂水粉的鋪子是一副沒幾個客人的樣子。
李氏向麵館老闆娘打聽:“鐵匠鋪子家的人呢?”
老闆娘開口就嘆氣:
“昨早上就關門了。現在誰還打鐵啊,家裡想添置鐵物件的沒幾個,就是那新成親的也是能對付就對付。畢竟只有鍋卻沒米當啥用,將銀錢用到存糧油上才安心。
這不嘛,鐵匠鋪從早到晚等不來倆人,乾脆關上門,帶著一家老小找地方開荒了。開荒等秋收還能混上口吃的。
要不然這縣裡好些開鋪子的,以前都是為進城買鋪子賣了老家田地,想著在城裡做買賣總比在鄉下種地強,卻不想這一打仗,唉,在城裡做買賣的還不如人家鄉下人呢。”
說完話,麵館老闆娘嘆著氣就要回屋去。
她家情況還好,老家有田地。往年就是用秋收糧運到城裡做麵食向外賣,起早貪黑抻面掙個差價辛苦錢,比起鐵匠鋪家日子強出太多。那家是吃點兒糧食就要買點兒,家裡半畝地都沒有。
現在外面打仗糧食緊缺,糧價蹭蹭漲,這可咋整。
而城裡像鐵匠鋪這種情況的人有許多。
就這,她日子尚算好過,也打算拾掇拾掇回老家尋地開荒去。
要不說李氏心眼子比孫氏、汪氏多呢。主要是她會抓重點。
她一把拽住麵館老闆娘問道:“自個找荒地種?縣衙不管嗎?以前那都會被抓進去蹲大牢的。”
“你是鄉下來的吧?就這兩日的事兒。聽人說,有自個開荒的被抓到,青天大老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管,將人放了。然後大夥就傳可以開荒。要我說,只可惜縣太爺閉一隻眼閉晚了,讓咱們錯過了耕種糧食的時節,他要是再早一些下決心,咱們是不是能種糧食飽肚?這可倒好,只能多種些菜,要不現在種糧食等到長成不得凍到地裡呀。”
李氏越聽越生氣。
她在暗暗埋怨朱老三。
一天天豬腦袋,能問她這那的,咋就不知道和她提可以開墾荒地。這是多麼重要的事兒,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她要抓緊回去開荒。
連著二哥也是,白瞎倆人在城裡當職,還抵不上一個麵館婦人的小道訊息。
李氏走出挺遠了,後面的麵館老闆娘還在喊:
“大妹子,別走親串友將這事兒傳到外縣,那會給咱縣太爺惹禍的。”
瞧瞧人家這覺悟。
李知縣護著縣裡老百姓,知道打起仗來會被多徵糧,搞不好會餓死人,就大展魄力幹出暗戳戳讓老百姓偷摸開荒的事兒,那咱全縣人民絕不負他。別被外縣嫉妒給暗害嘍。
外面那些官,誰知道是個啥心思,哪裡像李知縣這樣,寧可違背政令也要先護著老百姓。
再說,傳出去不好,回頭縣太爺壓力太大,不敢再讓墾荒可咋辦。
而李氏這面進趟城,可以說是誤打誤撞的拿到了第一手訊息。
這不嘛,她一路匆匆往左家酒鋪子去,路上見聞挺讓人唏噓。
除了賣糧油的排著長長的隊伍,開雜貨鋪子的陸續有人光顧,可見老百姓甭管啥時候都離不開吃用。剩下的買賣包括布莊、成衣鋪子、胭脂水粉,不是那種必需品的買賣都不咋地。
一走一過,李氏還聽了幾耳朵不收野物啦,像野雞野鴨啥的,人家都不收,除非能獵來帶貴重毛皮的,可見獵人日子定會受影響。
還說榛子松子,趕明兒能收些卻不會再像以前的價,因為本地賣不動,要倒動到外地,這就會多出不少路上費用。
費用從哪裡來,走商的依舊要掙那些,再讓利還不夠吃辛苦的,只能從打山榛的人身上出。
李氏進了左家酒鋪子,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半瓢。
嚥下水,正要和吉三唏噓兩句,咱家酒買賣不錯,這種情況下還能有許多人買酒解饞,可見酒鬼是真多。